“是不想嫁還是不想嫁冊子裡的人?”羊獻容又問:“可是有心上人了?”
司馬宣華搖搖頭,待情緒慢慢緩和下來,才又說:“自從知道我大姐死後,我便知男人靠不住,此後一心想跟二姐相依為命,直到終老,可二姐也死了。你雖名義上是我的母親,可我倆年紀相仿,在我心中也拿你當姐姐相待。實話實說,早先我靠著你,不過是想逃出那個牢籠救姐姐一命,可時間久了,我……”
司馬宣華說著,剛剛止住的淚又流了下來,她剛想抬袖子拭淚,胳膊卻被羊獻容按住了。羊獻容拿出帕子輕輕為司馬宣華擦去眼淚,輕嘆口氣道:“你想說什麼我知道,你在我身邊這些日子,是什麼樣的人我也清楚。不管你拿我當母親看還是當姐姐看,跟你嫁出宮去並沒有關係,我既然將你救了出來,便不是讓你拿一輩子為我活著,你有自己的人生,出去對你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司馬宣華默了默,道:“我願意嫁,但不是現在。”
“宣華,”羊獻容好言勸道:“我急著將你嫁出去是為了什麼你還不清楚嗎?”
“我清楚。”司馬宣華伸出雙手,握住羊獻容的雙手:“正因為此,我才不願出宮,你救我於水火,於情於理我不能將你一個留在宮中,我保證,只要你沒有危險了,我就嫁人。”
真是個倔強的人。羊獻容在心中嘆道。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羊獻容也不能再逼司馬宣華,她的一番話,她不感動是假的,她倒沒有想到以賈南風那樣惡劣的人品竟然能生出司馬宣華這樣仁義的人來。羊獻容反手握住司馬宣華的手,衝她點了點頭。
“宣華剛才失禮了,還望娘娘見諒。”司馬宣華這才後知後覺地道起歉來。
“怎麼?我同意你不嫁了你才想起了你的失禮?”羊獻容白了司馬宣華一眼,復又在她身邊坐下了,又道:“你今日的脾氣倒才像個嬌生慣養的公主殿下,以往竟是從未見過。”
司馬宣華這才不好意思起來,拉著羊獻容站了起來,脾氣也鬧過了,事情也暫且解決了,她的心情也好了起來,說起來自從二姐去世,她還沒有這樣肆意宣洩過情緒,任性了一回,心裡倒是舒暢了不少。
走到前殿,那本冊子還安安靜靜地躺在小几上,司馬宣華看了它一眼,叫人來換了已經冷去的茶。羊獻容拿起冊子在司馬宣華眼前晃了晃,問道:“這個還要看看嗎?左右你遲早是要嫁人的,先把人選定下來也好,免得錯失良機。”
司馬宣華眨眨眼,道:“救您剛說的那個吧,挺好。”
羊獻容又皺起了眉頭,拿著冊子就在司馬宣華的頭上敲了一下,終身大事豈是這般兒戲的,她要擇的是個終身的伴兒,不是挑個貓兒狗兒的,這般草率可是在拿自己的後半生開玩笑。
司馬宣華眼中卻是不屑,反正嫁誰不是嫁?冊子裡的男人她一個都不認識,在她看來都是一樣的。
司馬宣華這幅無所謂的模樣實在讓羊獻容著急上火,可仔細一想,她卻是話糙理不糙,羊獻容自己雖嫁給了不想嫁的人,可是好歹她曾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可司馬宣華呢?看似好像有挑選的權利,實際上還不是兩眼一抹黑,跟自己被迫嫁入這皇宮沒什麼兩樣。羊獻容是真心心疼她,真心期望她以後能有完美的生活,而不是像自己這樣,過著行屍走肉的生活。
“或者,”羊獻容說道:“日後我準你多出宮走走,自己去尋個心上人,不管是誰,不管是什麼身份,我都替你做這個主。”
司馬宣華聞言瞪大了眼睛,這實在不是一個皇后該對公主說的話,自古以來,哪有這樣待遇的公主,哪有這樣任性的皇后?她突然笑起來,站起身學著男兒的模樣對著羊獻容深深作了一揖:“謝皇后娘娘做主。”
羊獻容也覺得自己這想法荒唐,可當初她認識劉曜不就是這樣嗎?在混亂的大街上,那個上身赤膊舉著一方大鼎的少年就這樣闖進了她的生命,縱然兩人再無交集,可那些美好的過往成為了撐著羊獻容活下去的一份力量。
看著羊獻容突然的晃神,司馬宣華起了疑心,她湊到羊獻容面前,輕聲問道:“娘娘可是有過什麼我不知道的往事?”
突然清醒過來的羊獻容趕緊搖了搖頭,卻不知自己的耳朵已然泛起了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