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墨城看都沒有去看李老這副見了鬼的表情,一副“君子坦蕩蕩”的模樣帶著自己的人跟著浙小八安排的人離開了。
“這這這,什麼人啊這是!簡直就是沒皮沒臉!真是不明白,這種人究竟是怎麼可以坦然接受別人的饋贈,他難道就不會感覺到愧疚嗎!”李老氣的牙齒都在發抖,恨不得拎起掃帚過去狠狠的打回去。
但是良好的素養讓他把這件事情忍了下來,即便趙墨城已經很過分了,他也不能就這樣去欺負一個本就身患殘疾的人。
浙小八親自送著李老到中醫堂救治,看著大夫幫他處理傷口、撒藥、包紮,緩緩的說:“讓你受委屈了。不過這個人,我想要再留他在這裡過幾天。”
“還要再留!”李老激動的差點跳起來,把大夫嚇得吱哇亂叫連忙給按了回去:“你說話就說話別激動!一會兒還要重新給你弄!”
李老冷哼一聲,又委屈又不解的問:“少爺,這個人的身上究竟有什麼好?為人冷漠、霸道又粗魯,您為什麼要單單對他刮目相看?”
浙小八想了想,說:“你不感覺這個人不簡單嗎?明明出自山村,可是身上卻有天然的貴族氣息,舉手投足之間都透著優雅,就像是在牢籠裡按照規矩撫養出來的鳥兒。我覺得他有點兒可憐,所以忍不住想要親近他。”
還想反駁的李老聽到這話突然就沉默了下來,把自己準備好的話統統嚥了回去。別人聽不出來也就算了,看著浙小八長大的李老聽出了這番話裡的對映。
他口中的牢籠,恐怕就是所有人都夢寐以求的皇宮王府。沒有人不想出生在繁華的富貴窩裡,生來便是吃穿不愁,不必為生計奔波。開張金口便能呼風喚雨,萬人聽令。
但是他們不知,生在富貴窩的他們代表著天朔國的尊嚴。他們的一舉一動便代表著全國上下人民的臉面與素養。
在哪個時間做什麼事,吃飯的時候手抬起的高度,哪個飯菜吃幾口,那些東西能吃不能吃,邁出的步子要什麼大小,走過一段路要用多少時間……
這些都是嚴格規定的,不能有半分的差池。有時候浙小八感覺自己就像是被培養出來的傀儡,木訥的過著不喜歡卻又無力拒絕的生活。
他曾經以為人就應該這樣,畢竟人是高貴的,不能和那些低賤的動物一樣輕而易舉的表達出自己的喜惡。直到國君召見西方使者,他也一同前來湊熱鬧時,他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是有顏色的,是可以大笑與憤怒的。
那日,他坐在自己的小桌子旁,盯著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爽朗大笑的可汗許久,那種感覺像是錘子重重地打在了他的心臟。
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好像有什麼東西了進來,偷偷的萌芽。
浙小八口口聲聲說著趙墨城可憐,可李老卻覺得,他是在說自己可憐。至少,趙墨城可以光明正大的說自己喜歡什麼,可是他不能。
甚至他連自己喜歡吃什麼菜的資格都不能擁有。
李老還在晃神,浙小八就睜著自己好奇的大眼睛過來了。他趴在李老的腿上小聲說:“李老,你不是說女人聽男人的話是天經地義的嗎?身為女人,本就應該無條件的服從男人,遵守三從四德,在家相夫教子嗎?可為什麼雲小霜這個女人都出來拋頭露面了,墨城還不生氣?你不覺得這很有趣嗎?”
大夫就在他們的跟前,原本不想插話的,但是聽到這件事情實在是沒忍住,便冷哼說:“哪裡有趣?我看這男人就是個慫蛋,被自己老婆壓的死死的。估計呀,這輩子是沒什麼出息。”
浙小八的臉色冷了下來,但不知突然想到了什麼,沒有發脾氣。李老抬眸看了大夫一眼,看向浙小八,沒有吭聲,顯然是預設了這個大夫的話。
可是浙小八不這麼覺得。
他覺得趙墨城的話好像有點道理。如果連自己的女人都無力忍受,卻還要在那些不相干的人面前點頭哈腰的裝孫子,那不更加沒用嗎?
再者說了,如果都無法善良的對待為自己洗衣做飯帶孩子的糟糠之妻,又怎麼會拿真心與善良去對待那些和自己沒有干係的人呢?
還不是虛偽與假善!
浙小八非常憎恨這些人,抿了抿唇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聊下去。不過他對趙墨城的印象倒是不錯,雖然這混蛋小子竟然對自己動手了,但是他也感覺是自己先挑釁雲小霜惹到她生氣了趙墨城才會這樣。
至於最後的挽留,則是因為趙墨城那最後的一句話,讓浙小八認為,這個男人或許可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