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風篁這兩日雖然是裝病,但無論教導秦王還是勸慰昭慶,都不是輕鬆的事兒,故此一番臥榻下來,倒是真正有了些疲態。
聽說淳嘉過來,嘆口氣,就讓陳兢出去招呼,仍舊打著怕過了病氣給皇帝的旗號,並不肯親自見天子。
陳兢出去了半晌,入內回稟,說道:“娘娘,陛下說了,昭慶公主殿下若是有著淘氣之處,這兩日白晝可以送去醒心堂那邊,由陛下親自看著殿下進學。陛下還問了娘娘玉體何時能夠痊癒。”
“既然陛下有這個心,那就讓昭慶過去好了。”雲風篁想了想,說道,“讓二皇女跟她一起去。”
陳兢欲言又止。
雲風篁瞥他一眼:“講!”
“奴婢知道娘娘心善,但昭慶公主殿下畢竟是娘娘一手帶大的,自來視娘娘猶如親孃,就算偶爾置氣,終歸也是向著娘娘的。”陳兢小聲說道,“可是二皇女初來乍到……”
憑什麼給她跟皇帝相處的機會?
尤其如今絢晴宮近侍誰還不清楚這位二皇女,別看往日裡在皇帝跟前一副低調老實的樣子,其實心眼兒一點也不少。
別看昭慶論排行帝寵美貌都在這妹妹之上,真正鬥起來,沒有云風篁護著,昭慶肯定不是二皇女的對手!
要是倆位帝女都是雲風篁一手養大,且對雲風篁感情深厚,那陳兢幾個也不說什麼了,左右隨便哪個上位都是肉爛在了鍋裡。然而二皇女中途加入,相比之下,到底昭慶才是自己人了。
“二皇女是有些手段,可她小孩子家家的,難不成,還能翻出本宮的手掌心?”雲風篁淡聲說道,“況且本宮收下她,也是為了叫昭慶長點兒心眼。如今在本宮能夠看著她的時候,輸給自家姊妹,頂多丟臉些。轉過身來仍舊是金尊玉貴的大公主。若是繼續這麼下去,往後也這樣冒冒失失的,誰知道會鬧出什麼樣的事情來?”
陳兢說道:“娘娘,就怕殿下年紀小,會因此對娘娘生出誤會來?”
“她若是那樣記壞不記好的,那也沒法子。”雲風篁冷笑了一聲,“她不知道你們還不清楚?本宮並非她親孃,甚至還多次敲打其生身之母。若這孩子被人挑唆幾句就怨恨上了本宮,那麼可見本宮同她之間並無緣分。到時候本宮同她尋個好人家,了結了這一場母女,也就是了,往後倒是不必過多惦記!”
話說到這份上,陳兢也不好繼續給昭慶爭取,只得點頭稱是。
清人幾個知道她這些日子因為倆孩子的事情心頭頗為煩悶,所以就趁勢安慰:“陛下真正重視娘娘,明知道娘娘如今不肯見,卻還是專門親自前來。皇后娘娘那邊早些不舒坦的時
候,陛下可是壓根沒過問過的。”
雲風篁神色淡淡的沒接這個話,她心裡也真是高興不起來。
可能什麼東西多了就不稀罕了吧,反正她是從來不太在意這種小節上的照拂跟體貼的。
主要是不管是戚九麓還是淳嘉,對她從來都是極細緻的。
前者是被她有意無意調教的,後者是帝途艱難養出了心細如髮的性子。
總而言之,在敏貴妃眼裡,這種都是無傷大雅的小處,除了讓她偶爾高興一把,沒什麼用處。
對她謀劃的儲君之位、後位以及報仇……都沒有多少實質上的意義。
甚至次數多了,她不但不感激淳嘉,反而滋生出一種厭煩跟怨恨來:你又不是不知道本宮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偏不給,卻還裝什麼情深義重!
簡直就是個騙子!
但轉念又有著自我懷疑,覺得自己是不是忒不講理了?
以皇帝的經歷,不放心她這樣的人往後做太后,好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她一向自認為是通情達理的人,就算有著手段,但那也是事出有因,所以她冷靜的時候,覺得自己應該體諒淳嘉。
他也不容易。
可是每每想到謝氏的噩耗,想到自己這一路走來的驚險跟艱難,想到顧箴這樣除了家世沒有比得上自己的人卻靠著家世居於自己之上……她又覺得戾氣翻騰。
尋思著皇帝不容易,難道自己就容易?!
再說了,他反正不容易了,那就不能讓自己容易點?
總比兩個人都不容易,都不能真正開心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