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而知顧箴聽到袁太后這番話的憤怒。
在她看來,袁太后的意思就是,不想三皇子、楚王以及十皇子都沒個好下場,就老老實實養著八皇子!
“慈母皇太后一手養大了陛下,陛下的子嗣,難道不是慈母皇太后的孫輩麼?!”顧箴當時就問皇帝,“豈有為了八皇子而誣陷栽贓其他孫輩的道理?!難道在慈母皇太后眼裡,僅僅流著陛下血脈的皇嗣,與她無關,只有流著袁氏血脈的,才是她的心肝兒?!”
這話是很傷天家母子情分的,但淳嘉沉默了會兒,到底沒責怪皇后,只緩緩道:“不過一個庶子,就跟三皇子一樣養著罷。你的辛苦,朕心裡也知道。但母后,畢竟是母后。”
“若妾身是敏貴妃呢?”顧箴冷笑著反問,“陛下也會讓妾身繼續辛苦下去麼?”
淳嘉看了她一眼,很平靜道:“這種小事貴妃根本不會鬧到朕跟前。”
顧箴被氣得說不出話來,然而皇帝真心實意這麼想的,他覺得要是皇后有云風篁的手段城府,怎麼可能怕了太后這一手?
不對,要是皇后有貴妃的水準,太后八成不會想方設法將八皇子塞到崇昌殿。
總之淳嘉對袁太后還是有感情的,可能這份感情比起前兩年不如,但至少還在皇后之上。
他決定裝糊塗遂了袁太后的打算,顧箴再生氣也無果。
這個正月,延福宮的氣氛就很壞,上上下下的宮人都謹言慎行,大氣也不敢出。
畢竟誰都知道皇后心緒不佳。
然而禍不單行,正月快結束的時候,邊疆又來了個不太好的訊息:訶勒經過這經年的征伐,已經將草原諸部拉攏的拉攏、打壓的打壓,收拾的七七八八。
目前唯一還有點樣子的反抗,就是穆鄂母族與妻族這兩個部族,因為跟穆鄂的關係太深刻,甚至之前就摻合過對訶勒的坑害,雙方恩怨極深,擔心被訶勒秋後算賬,只能硬著頭皮死扛到底。
雙方去歲交鋒過幾次,因為冬日的降臨不得不暫時鳴金收兵。
如今還沒真正開春,但都厲兵秣馬的開始備戰。
若無意外的話,等過三兩月,就會正式決一死戰。
為此這兩個部族正在頻繁聯絡定北軍,聯絡國朝,希望能夠得到援助。
畢竟就靠他們自己,那肯定是必輸無疑的。
淳嘉接到訊息後還在跟重臣們商議,結果跟腳又收到了八百里加急。
訶勒可能是懼怕國朝干涉,竟然先下手為強,夜襲鹽州!
定北軍作為國朝最精銳最受重視的強軍,雖然兵員未曾損失慘重,但……
糧草卻被焚燬泰半!
甚至鹽州附近的村落,還被擄掠了好些人口。
這樣的損失是國朝近幾十年來壓根沒有的,定北軍統帥昭武伯顧芳樹責無旁貸,必須為此負責!
要只是這樣,顧家還能穩得住,因為國朝這兩年沒有其他拿得出手的悍將,換下顧芳樹,其他人能不能打勝仗且不說,首先都未必指揮得動定北軍。
所以就算損失很大,皇帝再生氣,也肯定得讓顧芳樹繼續在位子上坐著,將功贖罪。
而定北軍這次吃虧主要是毫無防備,等回過神來,依仗兵強馬壯,未必沒有一雪前恥的機會。
到時候積攢功勞在身,大家也就會迅速忘記之前的敗績,那麼朝廷也不好從重責罰了。
問題是淳嘉大發雷霆之後,歐陽燕然安撫了會兒,就提議說看來顧芳樹手底下太過憊懶,是時候派遣監軍進行督促了!
這話也不知道是皇帝的授意,還是歐陽燕然自己老奸巨猾猜測到的聖意,總而言之,他帶頭,保皇派的臣子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許多的“補充之策”,中心思想就是定北軍不能再掌握在顧芳樹手裡。
因為血淋淋的事實擺在面前就是顧芳樹不行,聖人千慮必有一失,顧芳樹很厲害很忠誠但他畢竟不能面面俱到,還是需要群策群力來為他拾遺補缺的。
所以除了監軍之外,還需要安排更多的人手差使去定北軍,如此才能夠保證定北軍無礙,北面無礙,國朝土地百姓無礙……反正在顧氏以及攝政王看來,這就是皇帝借題發揮,公然對定北軍插手。
本來一個逐漸拿回權力的天子收回兵權是應有之義,問題是,皇后顧箴膝下的十皇子才滿月,能不能平安長大、是否承擔得起儲君的責任都不知道,關鍵這還不是流著顧氏血脈的皇子!
這種情況下,顧氏在兵權方面如果被削弱了,他們怎麼能夠放心?
只是訶勒突襲、糧草被焚是不爭的事實,顧氏與攝政王也無法為顧芳樹脫罪,只能眼睜睜看著淳嘉派了前近身內侍姜覽作為監軍,又將云溪客等一干信任的子弟安排進定北軍,打著磨礪的旗號,以沖淡顧氏的影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