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怎麼樣?
明惠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從本心來說,她當然是想報仇。
為此她什麼都不在乎,自己的身份地位乃至於性命,只要能夠報仇成功她都無所謂。
問題是淳嘉羽翼已成,她的外家紀氏那樣顯赫過,還不是在這位親政之後,僅僅經年就已蕩然無存?
何況她一個自來嬌生慣養沒什麼心機的金枝玉葉?
理智上,她很明白自己根本不會是淳嘉的對手。
為亡母報仇雪恨的心願,怕是這輩子都不可能實現。
但是感情上,讓她如太皇太后所言,忘了這些紛紛擾擾,按照聖旨下降云溪客,從此專心過自己的日子……她也做不到。
只能說淳嘉太狠了,他給紀晟找的罪名要是其他也還罷了,明惠實在不行,還能用一死了之,來控訴他對孝宗的恩將仇報,對孤兒寡母的刻薄無情。
然而紀晟被廢的罪名是謀害后妃致孝宗無嗣。
按照如今父重於母的規矩,明惠要是敢為紀晟自盡,天下人不但不會覺得淳嘉有什麼問題,反而認為她不孝。
認為她對不起孝宗。
所以明惠如今痛苦萬分,卻毫無辦法。
她曾經寄希望於太皇太后與攝政王,但很顯然,這兩位擯棄前嫌聯手,也不過勉強讓淳嘉投鼠忌器而已。
想要對淳嘉怎麼樣,希望渺茫。
看著孫女茫然的樣子,太皇太后沉默半晌,才道:“你要是實在放不下恩怨……有一個法子。”
見明惠陡然看向自己,她緩緩說道,“但現在不能告訴你,你被晟兒養的太天真了,哀家不能確定告訴了你會不會造成訊息走漏。這樣,你先下降,等一年之後,哀家看你的變化,再決定,要不要同你說。”
“孫女怎麼可能洩露這樣的訊息?”明惠有點兒不甘心,低聲反駁,“孫女就是死也不可能……”
“洩露訊息未必是自己有意為之。”太皇太后打斷她的話,“總之,你要是真心實意的話,左右晟兒已經沒了,淳嘉為了親政能隱忍八年才發作,你難道連一年都熬不得?那你有什麼資格,同他作對?”
明惠一時間沉默下去,過了會兒才低聲道:“是。”
頓了頓,她帶著試探問,“您說的法子……真的能成麼?”
太皇太后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只道:“紀氏這兩年的確太過驕傲輕慢了,以至於為淳嘉有了可趁之機……但紀氏也是會汲取教訓的。”
……祖孫倆的談話外人自是不知,聽說瑤玉宮安靜下來後,德妃還跟雲風篁猜測:“莫不是發現如今鬧騰沒什麼用處,打算積蓄精神,到婚禮上再大鬧?”
“陛下怎麼會給她這樣的機會?”雲風篁哂道,“管她呢,反正婚期已定,到了日子,不拘她願意不願意,終歸是要下降了的。”
兩人於是討論起了給多少添妝的話題,德妃頗為羨慕嫉妒恨:“陛下都額外禮遇這位金枝玉葉了,咱們哪裡能夠小氣?妹妹卻是將家底都快掏空了。”
“也就這麼一回。”雲風篁勸她道,“這位下降之後的昆澤郡主,到底不能跟三位孝宗骨血比。再之後,就是咱們膝下的兒女了,那還早呢。”
德妃說道:“若是昭慶公主,就算搜盡庫房給她添妝,妹妹心裡也是願意的。然而明惠大長公主同咱們關係並不和睦,哪怕給她一根針,妹妹心裡也覺得虧。”
“咱們這哪裡是給大長公主做面子,無非是做給陛下看罷了。”雲風篁就同她說,“既然如此,回頭找陛下給你補回來不就是了?本宮記得你還有個幼妹也到了議親之年了?到時候等好事兒定下來,鬧著要陛下也給你妹妹添妝一回,陛下素來慷慨,還能不答應?”
“妹妹那幼妹……”聞言德妃頓時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長長的嘆了口氣,才道,“姐姐不知,妹妹那幼妹,婚事上卻十分的不順。如今……唉,都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雲風篁心道,這還不是你們魏氏貪心不足?太皇太后親自做媒的時候,惦記著定昭武伯的照拂;水患發生後呢,再想起來壽寧侯,結果被殷衢眼疾手快的為次女定下了。雖然這番經過,外頭沒有明著傳揚開來,然而她都知道了,估計差不多人家心裡也是有數。
那麼德妃的幼妹自己性情為人且不說,就說這魏氏這般朝三暮四,誰會喜歡?
貴妃面上露出關心之色:“記得才進宮的時候你就提起過這妹妹,這兩年沒有怎麼說,還以為一早有了人選,怎麼會不順利呢?可是有什麼緣故?”
自家長輩的見風使舵,德妃實在不好意思說出來,只得道:“家裡長輩起初給她相看的差不多了,後來因為種種緣故,就擱置了下來。這時候有人另外說了一家,才要決定呢,卻被人橫刀奪愛……這麼著,竟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雲風篁故作不知:“嗯?那鄧澄齋什麼時候定的親?本宮都未曾聽說?”
德妃一怔道:“鄧澄齋?”
仔細想了下,才想起來當年消暑宴那會兒,她跟貴妃提過,想為自家幼妹物色妹婿人選,比較中意的就是鄧澄齋。
“……鄧澄齋如今是陛下跟前的得意人,家裡長輩怕陛下誤會,不敢說他,卻沒提這事兒。”德妃頓了頓,解釋道,“是說的其他人家。因為事情沒成,卻不敢說出來,怕面上不好看。”
她說道此處心頭一動,抬眼看雲風篁,殷切道,“卻不知道姐姐能不能……?”
雲風篁提到鄧澄齋,就是為了引她這麼考慮,畢竟公襄霄已經跟殷女蘿定親了,殷衢可不是省油的燈,魏氏想跟他搶女婿,可得掂量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