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將那人從死亡中拉回來,是不是逆了天意?”
馭山茫然的望著瘦小老者,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
瘦小老者哈哈一笑道:“老朽姓莫,名夫子。少年,不如先告知你的姓名?”
馭山拱手施禮:“晚輩馭山,拜見莫夫子前輩。”
莫夫子點頭笑道:“馭山小友不必多禮,你我邊走邊談。老朽家住附近,家中只有老伴一人,一年到頭難有來客,家裡頭冷冷清清,今日小友便去我家做客,也好讓我那老伴驚喜高興。”
“這…”馭山遲疑。
莫夫子伸手拉著馭山邊走邊說:“馭山小友莫嫌棄老朽家裡頭冷清,也別跟老朽客氣個啥,不然老朽可會認為小友矯情囉!”
馭山無奈,只好隨莫夫子邁步走著。
出了巷道拐個彎,進入另一個巷子,這巷子馭山有些印象,叫槐樹巷。
槐樹巷住的人不多,只有幾戶人家,巷尾距離江邊近,風大,夏天倒是好、但冬天難過,一陣一陣寒風灌進巷子裡,讓人走路都一顫一顫。
莫夫子家在巷尾,一座陳舊的獨棟小院,院子裡有棵老槐樹,樹的西面有口水井,水井上蓋著剛好比井口寬一點的大斗笠,樹的東面有個小涼亭,亭子裡擺著小茶桌和幾把凳子,主房是幾間木屋,整體看起來陳舊簡樸,但也不失整潔愜意。
不過,令人意外,莫夫子的老伴居然是個侏儒老婦。
不是說莫夫子的老伴就應該怎麼地,而是侏儒人並不常見。
第一眼望去,目光中難免會有些異樣,馭山一臉愧疚,連忙為自己的失禮道歉。
兩位老人哈哈一笑,讓少年無需介懷。
侏儒老婦十分熱情的招呼馭山入座,讓馭山用不著尊稱她為老夫人,叫聲青婆婆聽著更親近,然後便樂呵呵的往廚房裡忙去了。
莫夫子一邊煮茶一邊跟馭山說說雲夢郡城的歷史人物。
馭山一邊聽著一邊點頭,偶爾勉強說上一兩句自己知道的,免得老人覺得唱獨角戲無趣,而心裡頭,則是如坐針氈,因為他聽到廚房裡在殺雞宰鵝的。
不過是萍水相逢,之前並無交情,客人空手而來,主家卻殺雞宰鵝的招待,這如何過意的去?
再說馭山自己,乃一身無分文、居無定所、負債累累的無業遊民,身份卑微,何德何能讓人如此招待?
這不單單是受寵若驚可以形容的了。
於是,馭山找了個開口的機會,無半點欺瞞的將自己窘迫的現況告知了莫夫子,說自己恐怕還不起今日被招待的人情。
沒想到莫夫子聽完之後,哈哈大笑說道:“傻孩子,陪老人家喝杯茶、吃頓飯,你想那麼多幹甚?一杯茶一頓飯可比得上一條人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比起孩子你心中的財富,眼前的困境及那點負債又算的了什麼,將來回頭再看,那不過是你經歷的一個小故事而已。”
雖然這番話並沒有當場解開馭山的心結,但馭山真正感受到了老人的善意,溫暖。
說心裡話,他特別期待能有些善意和溫暖降臨到自己身上。
可當真正有了,他卻難以安心,總覺得欠得更多了。
眼淚模糊的吃過這餐無比豐盛的飽飯之後,眼見天色不早,馭山含淚鞠躬一拜,向兩位老人提出告辭。
然而,侏儒老婦老淚縱橫的拉著馭山說道:“孩子,你能去哪呀,以後就安心在這住下吧,就當給老人家做個伴,好嗎?”
馭山再也忍不住淚水,眼淚簌簌直往下掉,捂著臉蹲在地上痛哭起來。
最終,他留下來了,一整夜都在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