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啊,天下之主,一國之君,孤坐在這個尊貴的位置上,就該受萬民敬仰,天下跪拜!怎麼能忍受旁人的威望超過孤王?”
魏豐緊緊盯著逐安的眼睛,神色古怪的念起了當年那首童謠,然後便有幾分癲狂的大笑起來,甚至笑得彎下了腰,眼角跑出了點淚花,“聽聽,連街邊口齒不清的三歲小兒都在咿咿呀呀學這樣的童謠!好一個天下誰人不識君啊!”
“這就好像是一把刀,深深地扎進了我的心裡,絞心又絞肺!”
“所以,為了讓孤心裡舒坦一些,孤就設局逼死了他!哈,再厲害又如何,最後,還不是死在孤的手裡。”
“他是我的好友,我的良師,是孤唯一認可的將軍,孤敬佩他,贊同他,仰慕他,可是他也是孤的臣民!他該對孤跪下!”
魏豐越說越激動,臉上的神情複雜至極,不知道是哭還是笑。
“你說他死的冤嗎?你覺得他死的冤?不,一點也不!要怪就怪他太過出類拔萃!要怪就怪他太過耀眼!怪他得民心!怪他一直打勝戰!怪他太完美!他該墜入深淵,不得好死!”
逐安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越來越紅,死死盯著魏豐,握在劍柄上的手捏得太緊,指節都發著白。
胸口喘息著,像是燒著一團火,這麼多年了,魏豐沒有跟任何人開口提過一句,今天卻是不同的,壓在心頭幾十年的秘密就這樣宣之於口,似乎有點莫名的如釋重負。
與其說是說,發洩更為妥當,等到情緒破碎又重拾後,魏豐終於想起來現在的處境,眼前的少年分明是來找他報仇的,可是他沉浸在過往,講的過於動情,以至於有些忘我,等回過神時才猛然發現,現在的氣氛壓抑得有些可怕,或許也可能是那少年此時的眼神,看得人心驚肉跳。
他暗暗後退,同逐安拉開了一點距離。
沉默片刻,逐安抬起手壓在眼睛上,也不知道是在哭還是在笑,聲音沙啞,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
“……你因為這種理由殺人?”
魏豐一臉驚訝回道:“殺人需要什麼理由麼?可以是因為攔了孤的路所以孤要殺他,也可以是他正好撞見了孤在殺人,為了封住他的口,所以孤也要殺他。殺人的理由可以有很多種,絕不會差這一種。”
“原來你是這樣想的……那我殺你也不需要什麼理由了?”
“……”
這問題,魏豐答不上來,他決定不予回答,御帳裡又一次沉默了下去。
雖然兩人看上去都顯得有些剋制,可是魏豐心裡已然有些沉不住氣了,這樣壓抑的沉默叫人心裡發慌。
再加上逐安站得筆直,比他高過一頭,看著他的時候,就有些居高臨下的意味。
這樣的角度讓魏豐心中不悅,總讓他覺得好像低人一等一樣,他習慣了去俯視別人,以上位者的姿態。
這個少年很是古怪,沒有絲毫少年心性,好像是一顆無孔可入的頑石,難以掌控。
叫他難免有些招架不住。
於是,他決定打破這樣的氣氛,氣急敗壞的大吼:“你究竟是為了什麼而來?想從孤這討回什麼?你父親的兵權?地位?還是什麼?名聲嗎?你想替你那冤死的爹正名?想把他的死因公諸於眾?”
“這些不過是孤動動手指頭的事,孤是帝王,你想要的,孤王都可以給你!榮華富貴,封王拜相,你想要什麼?”
聞言,逐安的情緒終於破碎,變得激動起來,氣得渾身哆嗦。
魏豐的一字一句,根本毫無半點悔過之心。
他怎敢對著他說出這樣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在侮辱他。
長情的劍尖轉眼便劃破了魏豐的脖頸,重重釘在了他身後的牆壁裡,在魏豐脖子上留下了一道猩紅的血痕。
隔著薄薄一層面板差點就要割破他的咽喉。
魏豐驚呼一聲,吃痛摔坐在椅子上,捂著脖子想退後拉開距離。
逐安從牆裡拔出了長情,再次搭在了魏豐的脖頸上,冰冷的劍刃冒著寒氣,帶得人心底也開始發寒,脅迫著他無法移動。
“你以為你在作踐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