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同袍臣服的林景芝,魏豐心中一動。
方才林景芝的細微動作落在他眼裡,帶著幾分從未有過的客氣疏離,他心中不可避免有些難以言喻的失落,似乎他得到了一些東西,好像也失去了一些東西。
孰輕孰重?
然而,耳邊更多的是文武百官的跪拜之聲。
聲聲入耳,心靈撼動。
這就是人人渴望著的,爭奪著的,至高無上的權力鼎峰。
天下之主,九五之尊。
現在這個位置名正言順的屬於他了。
而他的好友,成了他麾下鎮守四方的將軍,替他征戰天下,庇佑安康。
魏豐恍惚間覺得,這一次朝月國的氣運站在了他的身後。
而曾經的太子魏澤,那個在流觴宴上問他潭洲如何的魏澤,就仰著頭站在御道石階下看著他,目光帶著不甘心的森然恨意。
恨吧恨吧!
這場王位爭奪的戰役,終歸是他贏了!
之所以說嘉慶帝防錯了人,不過是因為在林景芝的鎮守下,魏澤秘密調兵的事被不動聲色的瓦解,他手中最後的底牌被扒了個乾淨,一點水花都沒有折騰起來。
可是眼下看來,這樣的防備更像是對魏豐最後的一點保護。
也許,那個時候的嘉慶帝認為,魏豐是個溫順善良的好孩子,畢竟那時,魏豐時常端茶送藥陪在他床前照顧,像是對皇位一點興趣都沒有,心裡定下立儲的意思後,便擔心這樣的魏豐防不住魏澤暗地裡的動作才留下了林景芝坐鎮主持,也好守著魏豐登基,想給這個自己疏忽了多年的四子最後一點溫情,殊不知狼子野心半分不少。
等嘉慶帝看明白的時候,已經遲了。
帝王家的溫情總是帶了幾分血腥味,當了一輩子的皇帝,卻在彌留之際猛然驚醒,他剩下的兩個兒子,誰也沒有為了他真心實意的難過。
說不清是誰的悲哀了。
也難怪現在魏澤會恨他入骨,畢竟魏澤曾經離皇位那樣近,簡直就是唾手可得的地步。
卻在臨門一腳的時候被拖了下來。
這滋味並不好受。
恨他乃是理所應當,不恨他的話,魏豐反倒覺得有些奇怪了。
可是,魏澤也只能停留在恨上了。
現在,該他來問一問魏澤,覺得潭洲如何了。
心情跌宕起伏的魏豐此時終於勾起唇角露出了一點笑意,曾經所受的種種屈辱,冷眼,嘲笑,在他眼前走馬而過,然後一寸一寸,分崩離析。
現在,他的呼吸暢快淋漓,背脊倨傲挺直,站在了眾人視線中央,再也不必處處忍讓,因為現在,坐在王位上的那個人,是他,魏豐。
他是這天下,新的帝王。
○
古語云:新官上任三把火。
走馬上任的官員對自己的政績自是重視非凡,更何況是新帝。
國喪過後,魏豐正式登基,更國號紀年為嘉禾,天下大赦。
不過這其中倒是有件叫人值得琢磨的事,魏豐曾是親王時,封號為景王,現在登基為帝,他的封號本該隨之變動,他卻仍選擇沿用“景”字,即景帝魏豐。
許是感念林景芝的幫扶,又或者可以說是一種小心翼翼地示好。
說起來,哪怕林景芝沒有選擇任何陣營,只是一心為國為民,卻不得不承認,他能登基為帝,林景芝功不可沒。
有了景帝這般明示,林景芝的地位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尊貴無兩。
新帝即位,正是立威之時,想要坐穩皇位,勢必得做出幾分功績,方能服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