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交談,越是接觸,這對比的感覺就越發明顯。
林景芝這個人還真擔得起一個俠字,不管是選擇走什麼樣的路也好,還是決定要去做什麼樣的事也好,始終會帶著他強烈的個人色彩,堅定而有主見,從容而又溫和。
跟他,截然不同。
他的人生,似乎只剩下唯唯諾諾,謹慎小心,多年來皆是如此,片刻不得喘息。
只有母親耳提面命的那幾句叮囑,忍一忍,只要忍一忍就過去。
如今,連被逼著送命都要忍。
連自我都快要迷失。
怎麼看,都像是未曾為自己活過一般。
屬於魏豐的路,根本沒有這麼一條路,也沒有這樣一個選擇。
只是,見到林景芝夫婦,短短几日相處後,魏豐忽然覺得,浪跡天涯,漁樵耕讀的日子,似乎十分暢然快活。
心中忽然多了一分念想,若是有機會能從潭洲順利回去,他想去試一試,找尋自己想過的生活是何種模樣。
至少,不要再這樣處處忍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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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景芝的幫助下,魏豐順利同潭洲府尹聯絡上了。
畢竟,堵在城中府外的那一群暴民可攔不住林景芝。
雖然他主動請命來潭洲幫忙這說法有些牽強,不過既然他們的目的都是來潭洲幫忙解決禍亂,林景芝夫婦知道後自然幫著他一起想辦法。
魏豐還是決定先同潭洲府尹聯絡上會更好。
於情於理,從洛陽出發那麼多天了,朝廷派下來的特使也該到潭洲了,他再不聯絡上潭洲府尹,怕是要出大紕漏。
於是,想來想去,魏豐便拜託林景芝替他送信進城中府衙,私下傳遞訊息。
林景芝武功高強,就是白天出入暴民堵截的城中府也如入無人之境,送幾封信對他來說,易如反掌。
同府尹書信商議幾輪,官府的人被騷擾得無法行事,出入都成困難,更別說能有所行動,潭洲府尹便建議魏豐先不要入住城中府,與其被關起來,不如留在外面更為方便查明禍亂情況,也好及時為府衙提供情報,以此再做打算。
魏豐便同林景芝夫婦一起,在潭洲城中四處奔走,嘗試著解決這次混亂。
忘愁習的乃是醫道,能為百姓施診布藥,藉此接近暴民內部倒也便利,城中百姓也沒人認識他們,以為他們只是路過的遊醫,並未多作設防。
魏豐第一次接手解決這樣大的正事,一投入忙碌起來,有了目標努力做事,便暫時不用糾結未來之事,竟覺得這樣還挺不錯。
這間小茶樓儼然成了他們交流情報商討對策的秘密場所。
破兒廟禍亂髮生後,茶樓裡的客人便減少了許多,不過相比之下,這茶樓,這條街,都是難得一處淨土。
城中府位於潭洲城城東,為了跟官府作對,暴民們便都擠到城東去了,城西相對而言安定一些,不少不願參與的百姓也都聚集在城西,勉強維持著以往正常的生活。
人流同之前比,雖然受其影響確實減少了許多,不過,能有那麼多人已經很不錯了,他們混在普通百姓裡,便很少有人會特別注意到他們。
在外面跑了幾十天,從未做過這些事的魏豐,倒不覺得有多辛苦,相反,他覺得這半月以來過得還挺踏實,就是調查來的情況叫人樂觀不起來。
再一次聚到茶樓後,魏豐同林景芝說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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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是不聽勸阻,一意孤行,最近甚至有多處傳出了以人獻祭的醜聞,實在是……”魏豐皺著眉頭,忿忿地捶了下桌面,根本無法理解這場暴動的緣起,“古往今來,我還尚未聽說過有哪門哪宗得靠活人獻祭才能貫徹教義的,簡直是罔顧人倫,喪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