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婭看過來的那個瞬間,織夢抓著流光的肩帶著他跟逐安同時往後一仰,錯開了屋頂上的那個洞,避開了她的視線。
逐安張了張嘴對織夢無聲的說:“先走。”
織夢毫不猶豫帶著流光跳下了屋頂,逐安又看了一眼酒樓裡跟著一躍而下。
三人如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間已經沒有一個活人的酒樓。
帶著流光急速走了一段距離,到了一條河邊的草地上,織夢才放開了流光,隨意地晃了晃手腕。
逐安左右環顧一圈,確認無異後說:“先到這裡吧,現在應該沒事了。”
自那兩個人走進酒樓,他們就覺得頗為古怪,雖然看到那麼多人被殺也於心不忍,但終歸是無濟於事的,他們並不清楚對方目的,也不能打草驚蛇耽擱太久,若是被牽扯其中難免誤了找上邪之蠱的時間。
況且,這些人都是來參加拓拔盛會,比賽中這些人也會死,那場比賽的規定可是不論生死,每次都有數不清的亡魂白骨堆積在王座下,說不定那兩個古怪的人也是為了拓拔盛會而來,不過提前動了手清理雜兵罷了。
這件事他們能看卻不能管。
織夢點點頭,“嗯,哥哥,那兩人果然有問題。還有……”
流光腿一軟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織夢止住話頭蹲下身去看他,“小矮子,怎麼啦?”
流光看著她溫柔的臉說不出話來。
他現在一想仍然心有餘悸,剛剛他就跟那兩個恐怖的怪人坐得那麼近,只隔著一條過道的距離,織夢他們察覺危險叫他走,他還質疑抱怨他們兩個幹嘛要吃到一半就走。若不是有逐安跟織夢他們兩個在,他一個人根本就不會察覺到有什麼危險……甚至他會像往常一樣湊過去看熱鬧。
他就會死。
他就會跟那群人一樣被毫無反抗餘地的給殺掉了。
也太太太恐怖了!
流光突然抱著織夢大哭起來。
他突如其來的眼淚,把織夢嚇了一跳,她趕緊伸手抱住流光。
“被嚇到了?沒事的,我們在呢。”
他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止不住了一樣,嘩啦啦地直流,織夢耐心地輕輕拍著他的背安撫,許久他才停了下來。
織夢揉了揉他那頭異常柔軟的短髮,帶著點笑意說:“小矮子,幾歲啦?沒看出來你還挺能哭的。”
流光抽抽噎噎地從她手裡抬起頭,興許也覺得自己剛剛被嚇哭
了的舉動過於丟臉,直接用袖子擦了擦臉,雙頰看著紅撲撲的,底氣不足地反駁:“……才才才沒有!我我我我只是眼睛裡進了灰!”
他眼角還帶著紅痕,像是小鹿一樣水靈靈的眼神,很明顯沒有什麼說服力。
一直站在一旁看著的逐安突然開了口,他的語氣如同往常一樣,溫煦依舊,卻像一把鐵錘一字一字敲打在流光心上。
“碰到一點挫折就如此,後面的路還很長,你又該如何走下去?江山美人不過須彌,為了不切實際的幻想搭上性命,可謂愚蠢。”
流光心裡重重一顫,是了,逐安說的沒有錯,他不過才是個半大的孩子,更沒有什麼過人之處,他連劍都用的笨手笨腳,這麼魯莽地去參加拓拔盛會,別說贏得比賽當上南國的王君,可能中途隨時都會死掉。
他承認,他很害怕,甚至現在就已經有了想逃走的念頭。
可是……
可是他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他一定要當上王!
他抹抹眼角殘留的眼淚,從織夢臂彎裡鑽出來,鼓起勇氣直視著逐安。
逐安的眸子漆黑如墨,眼神澄靜而溫和,像是藏著一汪微醺的酒,藏著春日裡的萬樹花開,很乾淨的眼神,也很是通透,像是能看穿一切,叫人心驚膽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