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遭晴天霹靂般,安宏腦中“嗡”了一聲,人立時僵在馬車上。
“督主,那您呢?您怎麼辦?”
陡然間安宏溼眸,顫顫看著明瀾。
明瀾笑得安然,有一絲慘淡,淺淺的凝於唇畔:
“怎麼辦?呵呵,涼拌。西廠仰仗萬氏,本就有一天沒一天的。此番萬氏真倒了,本督定要跟著吃瓜撈。
前兩天本督以你的名兒在永昌山莊存了筆錢,你安生回老家去,買幾畝良田,或是做些生意,這輩子便不愁吃喝了……”
“督主,您別說了!”
安宏低頭以手掩面,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他還從未聽過他的督主,用如此淒涼的聲調與他講話。
他的督主惡名遠揚,從來盛氣凌人,是出名的脾氣臭屁事兒多,尤愛體罰屬下,跟著他終日叫人提心吊膽。
可這一刻的督主,就像個身披萬丈霞光的神明,好得讓人不願與之分開。
安宏突然抱住明瀾一條大腿,下跪賭咒發誓:
“不,屬下不走,要死屬下陪您死一塊堆兒,到了陰曹地府屬下接著伺候您!”
“說什麼傻話——”
明瀾飛起靴子踹過去,眼底一酸,只覺心房有種被剝離開來的痛楚。
他有他的驕傲,他不想自己再開口時聲音輕易哽在喉間。
深深呼一口氣,排解掉胸腔悶漲的不適感,他緩慢說道:
“安子,你跟隨本督最久,本督不能看著你年紀輕輕落得與秦鍾一般下場。
本督沒能耐,不能將西廠做大,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最後關頭,保全屬下的性命。你若還當自己是本督的人,今後便好好的……”
“督主……”
馬車在黑夜中繼續急行,不時傳來幾聲淒厲的哭聲,陰柔而尖銳,在寂靜的夜色中響得刺耳。
——
皇宮,寶和殿裡仍是一片混亂。
帝君昏在龍椅上的那刻,錢皇后撲上前去,對臺下大呼小叫:
“御醫、御醫何在——”
太醫院祈院使與幾名醫者紛紛奔出文官席,上臺圍住帝君,掐人中、把腕脈,一時卻找不出病症所在,直把幾位年勢已高的老者急得面色失常、滿頭熱汗。
皇貴妃萬玉瑤痴痴呆呆站在一旁,幽幽轉眸視向臺下。
只見老父神王萬宗已經氣急敗壞衝到萬禮身前,兩手顫顫巍巍,放聲怒斥:
“禮兒,為何會如此!”
“兒子……也是不知……”
萬禮面紅耳赤,倉皇的目光刻意躲避與父親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