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皇后拖著疲憊的身子,一回到坤寧宮就懨懨的倚上羅榻,手撐半個頭顱,眯細眸子不想再動彈半分。
素瀲剛剛端來熱茶,見主子臉色不好,細聲問道:
“娘娘可是頭疼症又犯了?奴婢去請太醫過來吧。”
錢皇后攏眉搖頭:
“景陽宮那頭折騰整夜,太醫一個個嚇得半死,如今能少一事是一事,橫豎是老毛病,將就著也就過去了。”
“那奴婢為您按按頭。”
素瀲繞到羅榻一側,纖手靈巧,為主子卸下珠寶頭面,青絲垂落,十指如蘭在主子頭上不停輕柔按壓,助不暢的經絡血脈恢復疏通。
錢皇后受用的閤眼養身,緊繃的神色慢慢鬆緩卻又不能做到完全心平氣和,不大會兒便接著唉聲嘆氣起來:
“素瀲啊,你說裕妃落胎,真是許元嬌下的黑手?”
素瀲手上的動作微微一滯,眉心動動,語氣哀怨道:
“就算奴婢不說,娘娘您心中也有定數吧?”
錢皇后鼻息加重哼了哼,幽幽睜開眼目,拳頭砸向大腿,憤慨道:
“那賤人真是心腸歹毒!明明是她人心不足,有了西廠還明裡暗裡的想要勾搭東廠那位,如今反過來倒打一耙,冤枉儲秀宮覬覦皇儲拉攏權宦。哎,元嬌啊元嬌,真是可惜了……”
素瀲表情凝重,邊為主子按頭,邊道:
“那女人還不是一貫的心狠手辣,眼下整出這件事來不知又要禍害了多少人!娘娘,方才皇上獨留下冷督主,八成便是聽信了芳墨那賤婢的挑唆對東廠起了疑,對冷督主有所訓誡吧?”
錢皇后長吁一口,面色無奈。
素瀲皺眉又道:
“如今奴婢倒是有些擔心七皇子。照理說許妃被人扳倒,七皇子就該交由其他位份高的宮妃撫養,皇上怎就將他送往端本殿去了?”
錢皇后懨懨闔眼,似是對掌事的蠢笨感到不滿,沉聲開口:
“你也不想想,金殿上已然說了許妃為爭奪皇儲才要靠攏權宦陷害裕妃,許妃之子便被人推到了風口浪尖上去,如此還叫哪個不開眼的嬪妃敢站出來接手七皇子?
哎,這便是萬狐狸耍詭計之高明處。看吧,七皇子在端本殿呆不長,萬狐狸膝下無子,日後還會有大動作想辦法得到七皇子。”
素瀲驚眸顫顫,急聲道:
“那可如何是好?娘娘,您何不及早下手將七皇子奪過來。”
錢皇后容色消沉:
“你以為本宮沒有想過?然本宮早年待大皇子不周,致他病癒後落下痴傻遺症,只怕皇上不會放心將七皇子交給本宮。
且咱們的對手又是萬狐狸,倘若本宮在她得意之時搶了她看好的東西,她暗地對七皇子出手橫生差池的話,於皇上那兒本宮更說不清楚了,索性不要惹事吧。”
素瀲急忙頷首:
“娘娘說得在理,是奴婢愚鈍了。”
錢皇后這時示意掌事停了手上的動作,在羅榻上坐直,神色悽愁:
“本想著裕妃順利生下這一胎,位份得以鞏固,東宮便好多份助力。可惜啊,等萬狐狸得了七皇子,咱們這頭又顯得弱勢一些了。”
素瀲想了想,輕然笑笑:
“後宮年輕的主子還有幾個,論母家地位高的,奴婢覺得孫婕妤尚可。”
錢皇后聽著眸色粲然一亮,轉目看向素瀲,慧黠一笑。
殿外驟然極吵,主僕二人不約而同撒目看去,就見四公主華南季豔帶領宮婢瑾兒、瑤兒風風火火的衝了進來。
“母后、母后!”
見她一副急躁的樣貌,手提粉紅牡丹菱紗錦的裙襬快步進殿時頭上釵佩亂搖曳動,發出泠泠清脆的響動,錢皇后不覺眉頭深鎖,不悅的努嘴,責怨起來:
“沒規矩,何故大呼小叫的?哪還像個皇室嫡出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