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汐聽得驚悚,詫然張嘴叫出聲,爾後慚愧的下跪低頭:
“奴婢失儀,娘娘恕罪。”
許妃擺手,吩咐她起身,繼續訴苦:
“好在下人發現及時,將人從樑上給順了下來,國公夫人才算保住性命。可皇上素來看重閔國公,此番聽聞閔夫人出事,便為此惱了裕昭儀,只可惜她才復寵就……哎!”
“……”
顧雲汐容色驚變,她並不知從前顧雲瑤與她的父母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得以讓其對親生父母仇恨如此之深。
“娘娘,錢皇后傳您過去,是否想讓你對裕昭儀規勸一二?”
許妃點頭,冷笑無奈:
“不需皇后娘娘過多解釋本宮也能明白,那閔國公手握東清水師,是朝中重臣。眼下好端端的認親非要攀扯上前朝的權臣關係,反倒弄得無趣。如今錢皇后拉上了本宮,若然這趟差事辦不好,本宮便在東宮與裕昭儀那處兩頭都不是人了……”
許妃一向心思周密,她的顧慮不無道理。眼看她憂心煩悶,顧雲汐與錦竹兩大掌事面面相望,皆是一臉凝重之色。
然,皇后交代的任務好歹也要完成,主僕三人商議一番,決定先與一人聯絡,再過曉夜軒去探望裕昭儀。
又過一日,許妃的儀仗親臨曉夜軒,顧雲瑤出門迎接,卻一副病懨懨之態。
她的眼圈潮紅腫脹,臉色萎黃乾燥,看樣子這兩日過得並不很好。
正殿彼此落座,許妃抿了口茶,看向顧雲瑤輕嘆,話一出門就是開門見山:
“你啊,就是性子直,不懂變通。閔刑氏若然再不濟也是你的母親。人活一世,旁的事項可由著自己,唯獨父母二人乃是前緣註定,你沒得選擇。”
顧雲瑤澀然苦笑,音色淡淡:
“姐姐,你我交情匪淺,假如你來是想勸說妹妹認下他們,大可起身回你的儲秀宮了。”
許妃搖頭,神色無可奈何,幽怨一聲:
“就知你是這樣的倔性,他們是你的父母,認不認全是你自己的事。本宮此番來只想勸你放下仇恨,正視自己的內心。”
顧雲瑤驚詫,眼睫顫顫挑高。
許妃看著心疼,黯然道:
“你何苦自欺欺人,真是恨他們,大可不必為閔夫人懸樑之事傷神。從本宮與你往來的第一天開始便知你的心斷不在皇上身上。如此,必不會被他的喜好左右,更不會因他惱或不惱而憂心費神。你如今這般,心底誠然仍是惦念著你的母親,本宮所言沒有錯吧?”
顧雲瑤低頭不語,繡帕頻頻蘸著眼角:
“我惦念她做什麼。當初是她狠心不要我,而今又見我進宮有了位分便又要認下我,莫若當我死了的好!假若當初不是被那女人丟棄,我也不會被人送到這宮裡鎖起來!”
許妃澀笑:
“妹妹這話便是錯了。閔國公手握水師兵權位列朝廷一等公,你為嫡出,若打小跟隨父母待到十六年華,並不能保證家裡面不會送你入皇宮。那時為妃,想必位份遠遠高於你現在這般。”
顧雲瑤沉聲,低頭不語。
顧雲汐立在一旁見了,便從食盒裡捧出一個渾圓去毛的椰子,揭去椰蓋,從殼子裡面倒出一碗熱氣騰騰的乳白濃湯,笑吟吟的端道顧雲瑤手中:
“裕主子,這燉品名叫‘椰奶雪蛤湯’,雪蛤珍奇堪比燕窩,從泡發到湯成總需花費兩日的工夫。製作此湯品之人該是最疼子女的,懂得主子貴體欠安,便親手燉得此道膳食。
俗話說,一口熱湯一片心。主子,這碗雪蛤湯可是盛滿了一位母親的熱情與真心,您嘗上一嘗吧!”
顧雲瑤垂目看著,陽光的照耀下,一雙水眸瀲灩出琉璃的光澤,閃轉多時,眸光漸生冷厲,將湯碗交給頌琴,漠然一句:
“東西放著吧,待本宮有了胃口再吃。”
碰了軟釘子,許妃也不好再做勉強,吃過幾口茶便帶人告辭了。
邁出曉夜軒大門,趙安急衝衝的追出來,神情無比窘迫:
“許娘娘,您別在意。裕主子這兩日心亂,剛剛並非有意衝撞您。”
許妃已上了顯轎,垂首看向下面的掌事,寬宏的笑:
“本宮與你家主子何種交情你難道不知?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今日本宮也是乏了,改日再來看她。”
一行人各自心事的回到儲秀宮,迎頭便碰上宸王華南信,連蹦帶跳的從外苑硃紅的鑲釘大門裡跑出來,與許妃見禮後便一把扯住顧雲汐,笑嘻嘻甕聲道:
“小姐姐你可回來了,我都來這兒等你老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