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刻黑衣人腳踏片片火光,在一目狼藉之中止步。
冷眼掃過地上昏迷的明瀾、馬車伕與隨行兩緹騎,黑衣人中一個問:
“西廠廠公,不必藉機解決了他?”
一人像是頭目,垂眼搖頭:
“主人若要這閹人的性命,便會命我等以火弩直攻他的馬車。
他再不濟,橫豎也能牽制東廠番子一二。咱們當務之急非對付西廠,而是將這姑娘帶回去。”
言罷,那人精光浮現的目光投向仰躺的顧雲汐。
上前兩步,那黑衣人俯身將她扛上肩頭,對其餘三人道:
“咱們快些回去,向主人覆命!”
三人轉身正欲離開,卻見大道上柳樹旁,一矮腳男子
面色驚恐的瞪著斗大的雙眼,後背禁貼粗糙的樹幹,呆怔注視著來歷不明的四人。
在他顫顫身形旁邊是落地的扁擔,前後籮筐裡各色時令鮮蔬,散落了遍地。
四人並未對這矮腳的男子出手,而是飛腿疾馳,於沉寂的夜色深處,漸行漸遠……
顧雲汐感覺自己睡了許久。其間,她做的夢,接一個接一個,迴圈往復,有甜蜜也有悲傷。
她夢見了冷督主,夢見自己置身於提督裡,他站在房中,手上是張燙金描彩的紅帖。
他對她甚是激動的說:
“丫頭,這便是婚帖。快些來,在上面提寫你的名字。”
那俊美無儔的容顏光輝灼目,配上他有心而發的清素笑顏,極是好看。
煙霧繚繞,夢境變換。
她又見到了姐姐顧雲瑤,容色悲悲的看她,臉上寫盡了失望,神情慼慼的道:
“你終究還是選了他,棄了我……”
顧雲汐哀婉的搖頭,張口想要解釋。嗓眼兒卻好像被棉花塞住一般,拼勁了力氣,始終未能喊出任何聲音。
正著急著,眼前人影一晃,明瀾立在她面前,對她徐徐伸出蘭花手指,笑聲陰柔奸險:
“你逃不出我的手心,你逃不出我的手心”
顧雲汐驚恐後退,一腳蹬空,身子墮入無盡的幽暗世界……
艱難的撩動眼皮,睫毛顫顫,她緩緩開啟一道眼縫。
強烈的光隨即刺進眼簾,惹視野盲白一片。
眼皮,再度不受控的緊闔。
我還活著?
這是在哪兒?
顧雲汐不知此刻的自己身在何方,只聽到某處傳來細微的對話聲:
“人就在裡邊,勞煩醫聖多多費心。”
男子低沉緩慢的聲音,叫人辨不清其年紀。
醫聖
顧雲汐聽得真切,內心一喜。
醫聖,正是當初為自家督主治毒的醫道妙手、宮裡江太醫的師傅啊!
繼而蒼老的聲音響起,語氣帶著不加掩飾的重重慍怒:
“老朽一世行醫,懸壺濟世。就算被強擄至此,也不會任你利用,做下傷天害理、奪人性命之事!”
陌生男子傳出暗啞的笑聲,接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