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小島上飛起了數道虹光,迎著旭日東去。
林一隨柳家兄妹啟程,同行還有幾條玉山鎮的飛舟,彼此相伴,途中多了幾分的熱鬧。
憑舟遠眺,海天高遠,使人胸懷大暢。林一卻是倦意漸濃,便與柳家兄妹打了聲招呼,獨自於舟中闔目靜坐。
萬里乘風,柳舟去若輕鴻。
……
十日後,一處綠蔭遮掩的山徑間,緩步走來一人。他衣袍破爛,神色倦怠,惟有嘴角有意無意翹起,帶著幾分懶散的模樣。
眼前的這座山,名為玉屏山,為柳家所有。山下的小鎮,自然便是玉山鎮。而獨自於此間行走之人,正是林一。
來到玉山鎮之後,林一以衣衫不整傷勢未愈為由,謝絕了去柳家作客的相邀。
而柳賢到家之後,反而是沒了路上的輕鬆,許是在擔憂著什麼。他倒是個有言必諾之人,還真為林一尋了一個洞府。
不過,這洞府不白給,要錢!當然不是要銀子,而是一年要掏十塊靈石才可以入住。這還真是應了柳賢的那句話,君子淡以親,小人甘以絕。不過,林一對此不以為意,他正急著想尋一安穩的落腳處。而正如掏銀子住店,落個心安理得才好。
與柳家兄妹告辭,林一便由柳家的族人領著,去了臨街的一家店鋪。於此處得知了玉山鎮上的一些規矩之後,他這才明白了柳賢的善意。
玉屏山上的洞府本來便不多,除卻族人自用以外,所剩無幾。而鎮子上的修士不少,都想尋一靈氣充裕的所在,如何?掏靈石唄!誰有靈石誰便可佔據一塊福地,童叟無欺,很是公允。可即便如此,若無人引薦,外人便是掏出再多的靈石亦無用。故而,這還是倚仗著柳賢的緣故,林一才得到一個安身之處。
形同住店一般,林一掏了十年的房錢,得到了一塊洞府的禁制令牌。而柳家族人拿了百塊靈石之後,還直說他佔了大便宜。
手上的令牌中標明瞭洞府的去處,林一便按圖索驥一般來至玉屏山的腳下,並循著山徑上了山。
玉屏山不過千丈高,鬱鬱蔥蔥,靈氣四溢。行走其間,鳥語花香,使人心曠神怡。穿過一片樹蔭,見左右無人,林一腳下白雲浮起,緩緩往山上飛去。不一刻,他於一崖石上落下身形,四下眺望。
山下,為玉屏鎮的所在。只見蒼翠迭連處,一二樓閣斗拱重疊,飛簷翹角,使畫境平添幾分的韻致;一條街道逶迤去向海邊,有行人流連其間,這安謐幽靜中,別有生動;極目遠舒,海天一景,帆影幾片,更有數道劍虹劃過天際,風雲不驚……
默默佇立片刻,林一轉過身來。綠茵中幾點嫣紅,古樹掩映下一處洞府。濃郁的靈氣撲面而來,沐浴其中,心神舒泰。此時,他才明白柳家族人所說的用意。
此處距峰巔不過百丈,靈氣最為充裕,只開鑿了幾處山洞,應是柳家前輩們靜修的地方。而自己一個外來修士,初來乍到便有這麼一個落腳處,運氣著實不錯。掏銀子住店,大通鋪的價錢,卻住了間上房,可不是佔了大便宜。
林一自忖,與柳家兄妹初次見面,並無深交。對方看似持君子交友之道,卻不無示好之意……來之,安之!拿出那塊禁制令牌,隨手輕輕一劃,一道無形的陣法開啟,他信步走進了山洞。
山洞內一廳兩室,石桌石凳而已,簡樸而不失清爽。
左右看了下,林一用手中的令牌封住了洞口,又丟出四象旗再次罩住了整個山洞,這才步入右手邊的一間石室。
幾丈大小的石室內有壁上螢石照亮,一方凸起的石榻四周,竟是鋪就了一套完好的聚靈陣法。
見陣法可用,林一為其嵌入靈石之後,又將令牌置於一旁,這才於石榻上盤膝而坐。默然片刻,他緩緩除去了身上的道袍。看著那上面的一道裂口,其眸中寒意漸重。
少頃,林一臉色一變,“噗——”的噴出一口淤血來。他身形搖晃了下,喘了口粗氣,這才怔怔看著地上的血跡。其神情疲弱不堪,已是搖搖欲墜的模樣。
孤單而疲憊的時候,是舔舐傷口獨自*慰藉的時候,卻少了一個可以棲息的地方。如今有了落腳處,繃緊的心神忽而鬆弛下來,苦捱了多日的傷勢,便再亦強抑不住。
隨著一口淤血噴出之後,氣血鬱滯稍緩,林一不禁回想起穿越冰隙時的情景來……
從無定海至玉沉海,路途不下百萬裡。便是有輿圖可循,要從冰隙之間尋到一條可行的路,亦是極為的不易,更別說還有兩條甩不掉的尾巴,在身後欲圖不軌。
一路上兇險不斷,走走停停,耗去了兩個多月的工夫。待臨近冰隙盡頭的時候,天災未去,人禍又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