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峰不過百丈高,峰頂那片地方待著十來個人,倒也醒目。
腳下飛劍的遁光漸收,臨近之時,林一的眼光掠過眾人。他帶著淡淡的笑容,拱手說道:“見過晏宗主、冷閣主!見過諸位道友!”
林一從天而降,山峰上的眾人紛紛起身見禮。木天遠與玉珞依對其報以笑容,東方朔早早便躬身拜下去,起身時已是喜不自禁。那個紅雲宮的紅兒亦是拱拱手,眼睛卻是盯著來人,神色不明。
雙腳著地之際,林一的眼光落在了那三個端坐不動的人身上。晏起面無表情地衝著他點點頭,冷翠帶著難以捉摸的笑容拱起雙手。一個是正陽宗的宗主,大夏的元嬰前輩;一個是宗主的夫人,有著金丹後期修為的丹陽閣閣主。這二人於自己面前端著架子,尚情有可原。而這神情傲慢的第三人瞅著面生!其黑髮濃髯襯著沒有血色的的面龐,尤其那聳起的雙頰與凹下的眼窩,整個人的神情顯得陰冷。這人是誰啊?
“這位是我正陽宗天樞閣的閣主凌霸,因常年閉關不出的緣故,與人少了來往。你二人不妨親近一番!”冷翠帶著淺笑款款起身,意欲為二人引見。
“哦!原來是凌閣主……”恍然說了一聲,林一慢慢拱起了雙手。而對方盤膝坐在一塊石頭上並未起身,只是隨意地將雙手略略一抱,便眯縫著眼睛衝其打量了下,漠然開口說道:“你就是那個林一?竟讓宗主與冷閣主於此處候你月餘,真是好大的名頭啊!”
林一那拱起的雙手一頓,又隨著袖袍一摔,‘刷’的一下背到了身後。他眉梢輕挑,淡淡看著凌霸說道:“我不喜歡在毫不知情的時候,有如此的等候!你凌霸若是對我林一心生不滿,又何須假借他人之名洩憤呢?”
凌霸的臉色一變,眼睛猛地瞪圓了。他豁然起身,手指林一怒道:“你……你目中無人!我……我便對你不滿,又能如何?”
你不敬在先,我又何須與你留情面!林一冷哼一聲,道:“哼!打架,你不是對手!吵架?我沒這閒工夫!”
**裸的羞辱啊!這與以手摑面何異?怎麼著自己亦是正陽宗的閣主,如此這般,可真是丟人丟到家了!蒼白的臉,閃過異樣的紅暈,凌霸伸出的手指,顫抖起來。他怒極生笑,神情有些猙獰,高聲斥道:“真是狂妄!真是囂張!晏宗主您看看……”
誰料,有人愈想挽回一點兒顏面,就有人將耳光無情地一扇到底。凌霸的話語未落,林一忽而雙眉斜豎,冷斥道:“你閉嘴!”不睬對方驚愕,他轉向晏起,神情淡淡,話語緩轉,又說:“尚不知晏宗主於此處久候,倒是在下失禮了!而我想,這尚不至於作為問罪的原由吧?”
林一現身初始,便是輕鬆揮灑的模樣。那挺拔的身軀,刀削般面頰上淡然的神色,於言談舉止中,隱隱有幾分高人的氣度。而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懶散與隨意,加之年輕的相貌,常常使人忘卻其一身的修為。這,只是一個年輕的修士而已!可他有意無意間的話語中,又暗含機鋒,兼之周身所凝練的氣勢,令人不敢睥睨。這,可是痛毆金丹後期高手的高手!
這便是我師父!東方朔已挺起了胸膛,原先的鬱悶一掃而空。礙於同門,又是晚輩,木天遠與玉珞依等人不好出聲,只得作壁上觀。唯一的局外人便是那個滯留不去的紅兒,眼睛在兩個爭執的人身上轉個不停,亦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凌霸的眼珠子已鼓了起來,臉上奇異的紅暈淡去,迅即被一層寒霜覆蓋。不過,那看著林一的眼神中,有羞怒,有不忿,還有幾分疑慮與隱隱的忌憚,真是五味雜陳。這人竟敢質問起宗主來了,而對方並無惱怒的跡象——
“林一!你不該來!”於原地轉過身來,晏起依舊端坐著。他手扶青髯,語意不明。目光如錐,冷冷紮了過去。
林一微愕,靜靜看著對方,問道:“晏宗主莫不是說,在下呆在丹陽山靜候佳音便可……”
“然也!”晏起的神情令人難以捉摸。
眼前這位晏宗主,與那個樂成子是相同的心思。只待尋了黑山宗的下落而後相告,便算是履行了之前的那個約定。可尋仇還須自己動手,沒人代勞。既然如此,我為何不能親身走一遭呢!這般想著,林一不以為然地搖搖頭。
“你此時返回丹陽山,未為晚矣!”不容林一多想,晏起又說道:“可你既然有了決斷,亦罷……”說著,他緩緩站起身來。
我有何決斷?林一暗覺不妙,轉而四顧。晏起接著說道:“紅雲宮的諸位同道,於一月前遭黑山宗的人暗算。本宗欲一己之力前去搭救,你卻離開了丹陽山……”
林一將眼光轉向了冷翠,對方帶著熙和的笑容看來。晏起說道:“你樹敵太多,又勢單力薄。不得已之下,本宗只得召集人手,以防不虞……”
好吧!這一切都成了我的過錯!這便是我不該來的真正緣故?林一暗吁了下,說道:“若有意外,這些築基修士於事無補,為何……”不待其將話說完,晏起脫口而出:“身為宗門弟子,當有一番磨礪!”
本想說不該來的是東方朔與木天遠等人,卻被一句話堵了回來。無奈之下,林一輕輕皺起了眉頭。
許是胸有成算,晏起的神色緩和了許多。他伸手丟擲一枚玉簡,說道:“將此傳閱一遍,稍後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