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皆已走上街道,停下腳步。林一回過頭來,見黎采衣與卞振鐸的屍首已被拆下的門板抬著,昏迷不醒的真元子,亦被元青抱在懷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注視著他,等他一同離去。
林一暗歎了一聲,昔日在大商境內,這些人是何等的威風,讓人不敢睥睨。而如今惶惶若無家之犬,卻一直堅持向著彼岸前行。如此的堅持不懈,如此的百折不撓,如此的一往無前,這些,都是為了什麼?
暗歎了一聲,林一收起狼牙劍,劍芒嗚咽了一聲消散不見,一如野獸收起了利齒,要遁入深重的暮色之中。
只是,林一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目光中露出一絲訝然,向南遙望。
鄭渠等人見對方離去,始終不敢出手攔阻,卻見落後的林一神色古怪,也不由得隨之扭頭看去。
天龍派與滄海幫的人,見林一不走,一時不明所以。江長老剛要開口相問,林一身也不轉,只是抬手擺了下,說道:“你等速速上船離開,不要等我!”
“那林道友你……”江長老急道。
“速速離開此地,一個時辰後,我若趕不上海船,就別等我了!”林一背對著眾人,話語清冷,卻不容置疑!
“小師叔——!”
“林一!”
“林道友,我在海上等你歸來,保重!”
江長老已從林一的話中感到危機的來臨,他不敢遲疑,衝其遙施一禮,便命眾人出城!
莫名的危機,隨著夜色降臨在每一個人的心頭之上,那種任人擺佈的無奈,變作驚恐的神情與忙亂的腳步。
走吧,留下只是累贅,前行或有生機!
匆忙中,木青兒回首望去,那朦朧的身影是那麼的孤單!孤單的如同崖壁間的那棵孤松,無言而肅穆;孤單的如同晨星一般的寂寞,明亮又高遠。
一道淡淡的黑影,如片落葉飄過夜空,到了木青兒身前。
木青兒伸出手去,接過林一擲來的短劍,她帶著一臉的淚花,無聲地笑了!
沙沙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江長老帶著人走遠了。
街角亮起了燈籠,闇弱的燈光,拉長了林一的身影,也映照著對面那一張張茫然而失落的面孔。很快,那些透著不安與尷尬的神色中,顯露出了驚喜!
街道正南,兩道人影拖曳著淡淡的光芒,由遠至近。那人影快得竟扯起嗚嗚的風聲,只是閃念之間,便倏然而至,距林一約有十丈遠處,才穩住了身形。其腳下光芒兀自閃動不止,氣勢驚人。
鄭渠見狀,暗鬆一口氣,忙帶著鄭家子弟上前拜見。來人顯然是鄭家的長輩。
一番忙亂後,街道上又靜了下來,鄭家子弟再沒有了先前東張西望的不安,此時皆是虎視眈眈的神情,盯著獨自站立的林一。
鄭家的人群中,那兩個長輩越眾而出,向前走了幾步。這二人皆是一身的黑袍,半百的年紀,長鬚飄飄,長相也差不多。只是一個身材魁梧些,另一個身形略瘦。
略瘦些的男子揹負雙手,目光冷冷地掃過地上的屍首,眼角抽動了一下後,才轉而注視著林一,揚聲說道:“在下鄭暉熊,舍弟鄭暉英,乃是鄭家執法長老。這位道友尊姓大名?你惹出好大的禍啊!”
林一瞥了一眼對方的腳下,眉梢一挑,清聲說道:“在下林一,殺人者已被我殺!此事亦由我一力擔當!”
身材魁梧些的鄭暉英,冷笑了一聲:“小子,你膽子不小,七層的修為便敢在我滸珠島撒野。無論我鄭家子弟做了何事,都輪不到你來殺人。”
“哦!你待怎樣?”林一下巴一抬,輕吐了一句。
眼前這二人修為高強,鄭暉熊應是九層的修為,那個鄭暉英怕也不低於八層的修為。這二人根本沒將自己放在眼裡。林一卻面不改色,怕!有用嗎?
鄭暉熊冷哼了一聲:“你既是元兇,自然要殺人償命!”他手一揮,鄭渠、鄭海、鄭波三人立即散開,顯然是要防止林一逃跑。
回首看看堵住自己退路的鄭渠三人,林一搖搖頭,冷冷翹起了嘴角。
跑?若是想跑,早便跑了,又何須等到此時。只是,江長老等人怕是連船也上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