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元子看著前面兩個不知憂愁的徒弟,嘆息了一聲,說道:
“你倒是先問起我來了。師弟不妨先說說啊!”
林一收起笑容,輕聲回道:“我想加入一個仙門。只是……”
“你是對我師徒三人放心不下?”真元子面露溫情,灑脫地擺擺手笑道:“你能加入到仙門中,算是此行圓滿了。仙門中的規矩,不是你我眼下所能知曉的,你以後應以修煉為重,別因我師徒分心而誤了正事兒。放心吧!我已想好了,去大夏見識一番,便隨船返回。”
說著,真元子的腳步慢了下來,他拈鬚沉吟了下,注視著林一說道:“身為師兄,我想多說幾句,不知你可否願聽?”
眉梢一挑,林一有些意外地看著真元子,說道:“師兄有話盡說,林一當洗耳恭聽!”
真元子呵呵一笑,踱步向前,緩聲說道:“我知你年少老成,處事沉穩,可你以後將獨自在大夏闖蕩,我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啊!”
林一默默點頭,二人並肩而行。
“須知,隱逸林中無榮辱,道義路上泯炎涼。進步處便思退步,著手時欲圖放手,才能免羝羊觸藩之禍,脫騎虎之危啊!知道我為你擔心什麼嗎?”腳下一頓,真元子目含關切的露出笑容。
想了想,林一輕聲說道:“師兄是怕我行事莽撞,而陷入兩難的境地!”
“是啊,為人者,秉性自知,卻不自省,行事時更不自制,乃闖禍的根源。這一路行來,你雖刻意隱忍,難免過猶不及啊!有時候,你比師兄我還沉穩,令我這個活了大半輩子的人都難以置信。有時候,你又血性剛強,遇事不知回頭,十足一個愣小子。只是,我擔心的並不是這些。”說著,真元子輕輕搖了搖頭。
自家知自家事,林一露出了苦笑,說道:“請師兄賜教!”
“為人,要力擔當,又要善擺脫。而你我修道之人,不擔當,則無入世之業;不擺脫,則無出世之襟期。師弟啊,須知立身要高一步,處世要退一步,前途步步荊棘,凡事明察,安身立命為要,凡事切不可一味擔當,而不知退機!”真元子的話,有些語重心長的意味。
此乃老道的關切之意,其話中的含義,也不難明瞭。行事不知進退,如塵裡振衣,泥中濯足,又如何超達。深知自身的不足之處,只是,事到臨頭而避無可避之時,卻也無從改變!本性使然!
仿若自己方才所想,被老道看了個通透,其一言中的,寓意之深,正是自身弊端所在啊!林一停下了腳步,衝真元子拱拱手,以示拜謝。本想如以往那般,與對方應答幾句。此時,他無言以對,只能將這一番諄諄之情,切切之意,銘記在心。
腳下的路,終是要一個人去走。真元子也好,卞振鐸也罷,還有天龍派的這些人,在抵達大夏之後,林一都無暇顧及。一路上遇到的許多人和事,只是擦肩而過的一場緣分。今日同船過渡,明朝註定要各奔東西!
有時候,話說多了,憑添傷感與無奈。
見林一神色鬱郁,真元子忽而語氣一轉,好奇地問道:“對了,今日進城時,你是怎知曉此城的規矩?當時見你煞有其事的模樣,我都信了。”
在城門口發生的那一場爭執,海船下來的人,都是親眼目睹了事情發生的經過,真元子有如此的一問,毫不奇怪。林一知道老道是岔開話頭,他笑了笑,說道:“一錢銀子的城門稅倒是不假,也只對初次進城的外地人收取。”
見真元子還是搖頭不信,林一接著說道:“我隨後趕到城門前,見一旁賣魚的兩人面相敦厚,便順便打聽了下入城的規矩,他們應不會虛言誑我的。”
“原來如此,怪不得那倆小子理屈辭窮而最終罷手了,我還以為是師弟的身份,令他們心生顧忌呢!”真元子露出恍然的神情。
“他們或許有所顧忌,不過,應不是我的緣故。”林一搖搖頭,他並不清楚這個鄭家的深淺,單憑守門的弟子便是練氣期的修為,這個鄭家又豈是好招惹的。
“那二人修為比起師弟來如何?這個城內還有其他的修士存在嗎?”愈是靠近大夏,遇到的修仙者也會愈多。只是沒想到這些人出現在眼前時,卻未必是好事兒。想當初自己雲遊天下,一直嚮往著結交這些高人。可如今,真元子才發覺,這些人還是少見為好。那些修仙者高高在上,咄咄逼人的氣勢,由不得你不自慚形穢,心驚膽戰!
“那兩個人的修為不值一提,不過,此城中還有四五人,應是鄭家的子弟。我等雖是明早便離開此城,眼下還是要小心些。”林一有些無奈地說道。他與真元子在街上閒逛之時,神識早已掃過了全城,察覺到了城中還有其他的修士存在,皆是練氣弟子。其中修為最高者,也不過練氣四層。可首次見到這麼多修仙者,還是令其咋舌不已。
身具靈根者,萬萬中無一。莫非,此地真是地傑人靈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