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直保持著拱手的姿勢,彷彿皇上不答應他便不會放下一般,整個大殿此時鴉雀之聲不聞,眾人的目光來回遊走,眉尖微蹙的何巧容,大驚失色的林老大人,眉頭緊鎖的貴妃,難以捉摸的皇上..這樣的好戲,可是百年難得一見。
氣氛異常古怪,只眾人彷彿忘記了這件事的主人公,只有臨近的白昱修等人擔憂的盯著方醒,當然還有一個最特別的,便是方醒鄰座的白昱墨,漠不關心的閉目養神。
方醒面上的神情格外平靜,唇畔的笑容好似寒風中盛開的白梅,冷冽中透著一絲清香,至少單從方醒的臉上,是瞧不出絲毫的端倪。
“皇上,老臣斗膽,老臣作為犬子的生父,怕是要辜負太子殿下的一番好意。”
“林老大人這話說的不對,若是父皇賜婚,大人難道要抗旨嗎?”
林清歡怔愣的呆坐著,將指甲深深的埋進血肉裡,眼睛裡只剩下一片漆黑看不到一點光亮..林老大人看都沒看說話的白昱灝一眼,只白昱修緊張不已的在下面踢著白昱灝,示意他別跟著瞎說消停一些。
“老臣如此正是順應皇上的聖旨,太子殿下莫不是忘記煜王的身上是有婚約的,看來此事過得太久易令人淡忘,還請皇上早日為墨王和煜王定下良辰吉日!”
“這..這,林老大人不說連本宮都忘了。”
皇上看著下方冷笑了一聲,原來貴妃一直在針對方醒,與林清歡比起來,在貴妃心中,白昱墨會更好對付也能放開了手對付。太子緊閉著雙眼只覺頭疼欲裂,提及白昱墨眾朝臣便就更加的抿緊了雙唇,殿內靜的好似可聽到彼此的心臟跳動聲,詭異的可怕..
“父皇,那賜婚聖旨是兒臣..”
“太子,君無戲言!”
皇上正襟危坐久久不言,無數人坐立難安的等待著,甚至不去在意貴妃母子在唱什麼雙簧..太子面上露出不安,無視貴妃一而再傳來的警告眼神,拱手懇切的望著上座的皇上。
“皇上..”
“朕..覺得像這等宴會,墨王還是少出現的好!高力,請墨王出去。”
太子渾身放鬆長舒了一口氣,高公公為難的走了下來,深深的看了一眼方醒,便親自推著白昱墨出去了,而白昱墨,從頭到尾沒有睜開過一次眼眸,方醒想,那裡面一定是有很多的委屈,無奈,怨恨..對皇上,也對她。
“皇上..”
“貴妃今日可是醉了?少說些酒話,世子的婚事自有皇上與本宮記掛著,不需貴妃操心,至於煜王,蘇老侯爺好容易尋回外孫女當是要多留幾年,太子急什麼?皇上..請容臣妾先去更衣。”
皇后的話便如一條沾滿了鹽粒的鞭子,反反覆覆的抽打在貴妃的心頭上,貴妃如何,不過是地位高一些的妾!貴妃杯底的手指不自主的僵硬了一下,很快便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舉著酒盞輕抿了一口,貴妃不甘心,只她畏懼的,不是突然強硬的皇后,而是目光越發陰沉的皇上。
“朕陪皇后。對了..方醒,驚鴻殿的花開的正好,你也去瞧瞧,免得在這對著厭煩的人看著心情不快。”
“是,謝皇上。”
皇上陪著皇后走了,走之前拿眼角瞥了一眼貴妃,出口對於方醒關懷的話語更是將貴妃原地凍住!貴妃袖擺中的玉手幾乎是沒有辦法控制的顫抖,周身寒冷的更是令她無法呼吸..
貴妃這才明白,皇上面上雖是什麼也沒有展露,顯然心中已然憤怒到了極點,是啊,將皇上最寶貝的煜王嫁給他最厭惡的大兒子墨王,皇上怎麼會舒服。
方醒目送皇上和皇后離開,目光順勢往下落在了貴妃的身上,渾身的暴戾氣息絲毫不加掩飾,嘴邊的微笑也在無限放大,悄然的,無情的,帶著一絲鄙夷。
太子望著方醒的側臉,恍惚間好似看到了一頭野獸正盯著前方的獵物,充滿血腥的磨著爪牙..猛地一陣眩暈感襲來,太子只覺胸口憋悶不已,好像壓著成千上萬塊石頭..太子回身扶住桌子,搖搖欲墜的坐了回去,不停的戳著自個的額角...
方醒無法平息心中熊熊燃燒著的怒火,更無法去想適才白昱墨離開的背影,她必須離開這間大殿,不然下一秒她一定要撕碎上座的貴妃!
童謠擔心的拉住方醒,方醒搖了搖頭,看了一眼白昱修示意她留下,白昱灝想跟著,被白昱修拽住輕輕的盯了一眼,也就老實了。
烜赫殿還是沒有一個人敢開口說話,皇上臨走前一字一頓的話語還凝滯在空氣中,在座的朝臣們不禁在心中又將方醒抬高了些,他們本以為皇上寵愛方醒是有個度的,今日也算看得明明白白,哪怕是寵愛了半輩子的貴妃和最最疼愛的太子,還是會被方醒比下去的。
至於貴妃,若是按照她往日的精明,一早便能窺出聖心,只經歷了今日之辱,她與方醒早已不是權位利益的紛爭,而是滔天的嫉妒恨意,每過一秒,這種感覺就會在貴妃的心中加倍膨脹,永不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