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驚雷響破天際,漆黑的夜空霎時被照的如同白日一般光亮,只一瞬的功夫,狂風肆虐,暴雨怒吼,疊嶂圍繞的偃安城被這傾斜而下的天幕吞納腹中。
昏暗的大理寺監牢外,太子立在墨青色的臺階之上,推開一旁侍衛為他撐著的簦笠,雨水立即打在他的面頰之上,冰冷如刀。
太子奉旨來為白昱祁送上那杯奔赴黃泉的鴆酒,自然免不了落井下石一番,若是往常太子還能保持些君子風度,只白昱祁日間的行為歷歷在目!
陰暗的囚牢中,白昱祁端坐在天字號的牢房內,頭髮略顯蓬亂,盯著桌上的那盞酒水。對面的牆上搖曳著兩束火把,火光照的亮一隅之地,卻無法照亮白昱祁的前路,可他依舊用平靜掩飾著內心的慌亂,他堅信自己還有機會..
緩慢的腳步聲在牢裡徒然響起,白昱祁一個踉蹌沒站起身,迫切的爬到牢門邊上,看著地上的人影漸近,走到他面前的二人,眼中閃過狂喜之色。
“落塵..怎麼就你們二人,夜行門,他們可找你了!”
“找了。”
白昱祁長舒了一口氣,彎下腰穩坐在地上,而後才轉眼看向落塵身邊的莞貴嬪,眼神略帶狐疑,並非是她如何能從宮中潛出,而是她面對自己的臉上,從來沒有過這樣冷淡的神情。
“杜蘅,你怎麼樣?白天是什麼情況?”
“我不曾有下手的機會,便早早的回宮休息了。”
白昱祁仍是隱含著疑問凝視著莞貴嬪的雙目,這人依舊是他秀色可餐的一枚棋子,為何那黑白分明的眸子裡寫滿了白昱祁看不懂的東西,是仇恨嗎?
“寧氏如何?大理寺的牢獄可被你們放倒了?倒是祁王府不能再回..”
“祁王,夜行門的主子也來了。”
白昱祁一片茫然的抬起頭,見到牢房外的二人他本該高興,可這心中卻越發堵得慌..片刻後,幽暗的地面上再次響起一陣如風的腳步聲,白昱祁暫且壓下思緒,翹首望去。
腳步聲越來越近,如之前所見一般,全身黑衣披著同色披風的人映入眼簾,硃紅色的裡子妖冶無比,臉上戴著個上回見面時的人皮面具,似乎是沒想到夜行門如此守約,白昱祁終於開心的笑了。
“階下之囚,祁王殿下,好生威風啊..”
“你..”
白昱祁臉上止住欣喜,一時愕然,總覺得這位夜行門的主子聲音格外熟悉,不過因著前幾次他們都是做了偽裝,這次怕也是假的。
“慚愧..好在夜行門言而有信,不知你們來了多少人,如何救本王出去?”
“不急,離正子時還早,這樣促膝長談的機會,以後怕是沒了。”
白昱祁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總覺得來人要比之前的太子還要無禮,心下思量是否是夜行門想要坐地起價,而一旁的落塵已經搬了把凳子過來,來人脫下被雨水打溼的披風,坐在了上面。
“說起來,咱們合作了幾次,倒不曾讓祁王見到我的真面目,今日可有興趣?”
“什麼?呵呵..若閣下願意,咱們自然可坦誠相見。”
凳子上的人語氣平靜,但若細聞便能從她的聲音中聽出一絲陰寒之意,可惜白昱祁沒有這個功夫,他滿心都是自己的生死,以及落塵今日對來人畢恭畢敬的態度..
“也好,那便請祁王你不要太過意外。”
“呵呵..不甚榮幸。”
火光微微晃動,地上印著夜行門主子的剪影,打脖頸處撕扯著臉上的假皮,白昱祁心中開始狂跳起來,這可是夜行門的頭頭,夜行門如今是什麼存在,可是是能與一國之力掰一掰手腕的勢力,如今卻能讓他見著本人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又一道驚雷劃過,透過牢房的四方窗子照在這人蒼白的臉上,宛轉蛾眉,嘴角微微勾起,一雙灼灼的桃花眼,以及那頸上露出的一條鮮紅的血痕,白昱祁如遭雷擊,瞪大了雙眼向後猛地退去,有兩個字在他的腦海中炸開。
方醒!
“怎麼,這般不加偽裝,祁王倒不適應了?”
“方醒!落塵..是方醒,她是方醒!”
白昱祁仿若厲鬼般的嚎叫出聲,背靠著牆壁瑟瑟發抖,看到方醒的一張臉便如一桶冰水從上潑下,冷的白昱祁不住的打著激靈,而一旁的落塵則是淡淡的,莞貴嬪更是沒有什麼意外的神情。
“哦,忘記介紹一下,這位是夜行門的二把手,落塵,外界身份是古蒼國聚仙樓的掌櫃,這位,夜行門杜蘅,外界是古蒼後宮中的莞貴嬪。”
“你..你們..”
白昱祁眼中閃過星點絕望,落塵,之前一無名無姓的盜匪,失手後轉投古蒼國做起買賣,這群人當著他的面將他耍的團團轉,而且毫不掩飾的將實情送到自己自己的面前,他竟然,都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