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其為人總有些傻乎乎的,做事的能力也很尋常,況且還有廖容娘那一個繼母在,更兼父親郭保吉勢利得很,當真被他哄去了,豈不是等同於落入火坑?
是以他憤怒得合情合理,名正言順!
門外冷風呼嘯,裴繼安略站了幾息,面上的熱意就消了下去。
他回頭向提醒自己的僕從致謝道:“不妨事,方才在屋中被爐子燻的。”
語畢,拱了拱手,翻身上馬而去。
也許是天色太晚,沿路也沒有什麼人,裴繼安騎在馬上,一面看路,一面分出一半心思去回想方才郭保吉在房中說的話。
自家的應對,應當還算得當,只是提及沈妹妹的時候,因為實在沒有經歷過,也許有些破綻,並不很像那等正在談情說愛的少年郎,不過看那郭保吉的樣子,很可能並沒有怎麼看出來。
對方想要保舉自己為官,多半仍是從前的原因,想要借用裴家舊日人脈。
可他原本用來拒絕的理由已經一個都不能再用,《杜工部集》已經印完,聽得今日的口風,多半沈輕雲那一處並未被宮中記恨,便是當真取娶了念禾,郭保吉也不再向從前一般忌諱。
自己眼下雖然做出一副嫉妒心強的少年人模樣,畢竟不能久用,推拒的次數太多,哪怕理由全不一樣,又都十分充分,還是會引來對方的不滿。
還是得想想其他的辦法才行。
***
南門官驛。
夜色已深,沈念禾雖是沒有睡著,可她依舊緊閉雙眼,躺在床上,把呼吸放得十分平穩,權做自己已經睡熟的模樣。
果然,過了不知多久,她終於聽得身邊的傳來輕微的響動。
鄭氏極小聲地叫了一句,道:“念禾?”
沈念禾只裝作沒有聽到。
鄭氏另又叫了一聲,見她毫無反應之後,復才小心翼翼地翻身下床,放下床帳,自己趿了鞋子,淅淅索索穿好衣服,又點了燈,就這樣坐在屋中的桌邊。
又等了許久,直到外頭傳來一陣極小的腳步聲,鄭氏才輕手輕腳推開門,叫了一聲“繼安!”。
她一面叫,一面跟著走去對方房中,又把門掩了。
沈念禾等到房中再無動靜,掀開了一角床帳,見得屋中無人之後,這才爬得起來,披了大氅跟著站在門邊。
鄭氏一向不太會演戲,白日間雖然竭力瞞著,可到底露出幾分痕跡來,沈念禾看在眼裡,心中略想一想,就知道其中必有不對。
河間府的沈家如果只變出一個“沈念禾”來繼承沈輕雲的產業,其實意義並不大,畢竟“沈念禾”馬上就要及笄,用不了多久,就得嫁人,無論是沈家或是馮家人,想要真正掌控那一筆偌大的財產,最要緊的就是趕快把“沈念禾”嫁給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