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快速地行進著,熟門熟路地向著建康宮城而去,雖是走的官道,畢竟古時的道路不甚平坦,難免會有些顛簸。
就在萩娘正愣愣想著心事的時候,馬車似是壓到了一塊較大的石頭,猛地跳了起來,向著左邊重重地顛了一下,桓玄見她就要撞到一邊的木架子,忙伸手護住她,扶住了她的肩膀,免得她撞到頭。
萩娘回過神來,條件反射地用力推開他,眼中滿是收不住的厭憎神色。
桓玄見狀,訥訥地收回手來,尷尬地望向另一邊,輕聲說道:“對不起,我只是想扶你一下。”
萩娘也有些不好意思,對方確實沒有惡意,又是自己現在的衣食父母,因而她努力擠出一個微笑道:“謝謝你,是我失禮了。”
她雖是這麼說,還是不由自主地伸手拍了拍桓玄碰過的地方,似是要拂去那並不存在的灰塵。
桓玄眼中有著少許受傷的表情,然而他只是側過身去跪坐著,免得被萩娘看見自己失落的神情。
兩人之間的氣氛一時有些尷尬,誰都沒有開口。
過了許久,桓玄才用故作輕鬆的口氣,促狹地問道:“怎樣,我這個建議你可還能接受?若是你足夠信任你的琰郎,想必是不會拒絕我這個對你來說必贏的賭局吧。”
萩娘亦是用輕鬆的語氣俏皮地答道:“我的確是信任琰郎,但是我可不敢信任你。”
桓玄大笑,調侃她道:“死鴨子嘴硬,說的就是你這種人吧,你明知你的琰郎是怎樣的人,他許是真心喜愛你,然而對他來說,有太多東西比你重要,家族的榮譽,家主的責任,又怎麼是你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姑子能比的。”
萩娘訥訥道:“做人的確不能太自私,我並不認為,不管不顧所有的責任,只追求自已一時之快的人最後真的能得到幸福,他終是會因內心的愧疚而不能自安的。”
這話似是若有所指,桓玄心中煩悶,另起了個話頭道:“你可知道今夜我們進宮去接誰?”
萩娘心中已有猜測,面上卻故作疑惑地問道:“宮中我可誰都不認識,難道竟是我能猜到的人嗎?”
她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驚訝地問道:“難道竟是……皇太后娘娘?傳聞所言竟然是真的,可是你又怎麼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將皇太后從宮中拐走?”
桓玄忙道:“這話可不能亂說,皇太后一旦離開了宮廷,就什麼都不是,我要拐她做什麼?”
他想起之前那些流言,不快地說道:“你也別在那裝模作樣了,你當我還沒猜到,是誰挑唆了我妻子劉氏嗎,那些所謂的流言又是誰故意散佈擴大的?若我真的這樣無知無覺,又怎配來一爭這天下?”
說話間,馬車已經漸漸駛近了皇宮,格子窗外映出點點火光,顯然是靠近了皇城門,執火把巡邏的軍士們已然隱隱可見。
萩娘還是第一次那麼近距離地觀察建康皇宮,只見這九重宮厥並不像她想象的那樣巍峨,和北京紫禁城的宏偉排場比起來,這樸實的皇城城牆只是灰石砌成,氣派上不知差了多少。
桓玄見她失望的神色,笑道:“你當這皇宮有多華麗嗎,晉廷遷都建康都沒有多少年,這皇宮還是謝相在世的時候修葺的,之前可更是寒磣。”
雖然皇宮城門外有著來來往往的軍士巡邏,似是把守甚嚴的樣子,然而軍士們見了桓玄的馬車卻沒什麼想要細細盤查的意思,為首的守將甚至還陪笑著對桓玄寒暄道:“桓公安好,桓公這麼晚還進宮,實在是太過辛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