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統含笑舉杯,二人碰杯對飲,開始吃喝,邊吃邊說,都是咒罵金人的憤慨之語。
江魚喝了一口酒,忿忿道:“大宋朝廷怎地如此懦弱,為何要議和?今天下午你們在裡面和金人談判,我在外面都聽到了,簡直要氣炸了,金人要大宋皇帝當兒皇帝,還要每年給他們那麼多金銀珠寶,布絹財物,簡直欺人太甚,氣死人了!我當時就恨不得衝進去將那些金狗一掌一個盡數打死,方解我心頭之恨!”
曾統臉上現出怒色,憤然道:“何嘗不是!老朽也是氣憤難忍,和金人據理力爭,數次想一走了之,可惜皇上有旨,朝廷有令,此次和談必須成功,不能失敗,我等也只能忍氣吞聲,委曲求全,該讓步就讓步,只能儘量爭取對我方有利,卻不能讓談判破裂。”
江魚怒道:“屁話!這還談什麼,直接投降好了!”
曾統嘆道:“這又有什麼法子,誰叫咱們國貧勢弱,力不如人,打不過人家,只好任人欺凌,受盡屈辱。”
江魚恨恨道:“都怪大宋皇帝昏庸,朝廷大臣無能,可恨可嘆!”說到這裡,才覺不妥,這句話可連曾統也罵了,急忙道:“曾先生,晚輩不是說您,您和虞先生都是好樣的,大忠臣,硬漢子,晚輩心中十分佩服……”
曾統搖搖頭,嘆道:“少俠不必避諱,你說的不錯,咱們那位皇上的確……唉……”長嘆一聲,道:“其實這也不能全怪他,大宋立國之初,便定下了守內虛外、強幹弱枝的國策,總是提防自己人,老是搞內鬥,內耗不止,導致群臣人人自危,凡事循規蹈矩,不敢越雷池一步,既不敢做事,更不敢擔當,如此一來,人人自保不暇,哪有半分進取之心?”
江魚點頭道:“先生說的對極了,大宋如此國策,大臣武將本來都是為大宋朝廷做事的,可皇帝壓根就不信任他們,總是防著他們,甚至有意挑逗群臣內鬥,他好居中控制,尤其是以文制武,導致武將有職無權,將不知兵,兵不愛將,將帥離心,武備不振,毫無戰力,每戰必敗……”
曾統點頭嘆道:“不錯,以前是打不過遼國契丹,當年契丹縱兵入侵,兵鋒所指,如入無人之境,真宗皇帝甚至想遷都南下,以避敵鋒,多虧寇準寇丞相堅持主戰,又力勸真宗皇帝御駕親征,這才擋住了遼兵,卻無力取勝,最後簽訂了簽訂了澶淵之盟,宋遼兩國約為兄弟之榜,大宋每年送給遼國白銀十萬兩,絹二十萬匹,稱為歲幣,總算維持了宋遼邊境平安。大宋每年給遼歲幣,長此以往,大宋國力日衰,而遼國則國力日盛,所謂養虎遺患,莫過於此。”說罷,長長嘆息一聲。
江魚少年氣盛,忍不住滿腹憤慨之情,舉杯一飲而盡,拍桌怒道:“巧立名目,強取豪奪,壓榨黎民,盤剝百姓,卻去養肥了敵人,這算哪門子事?”只聽啪地一聲脆響,卻是江魚捏碎了手中酒杯。
曾統嘆口氣道:“算了,不說了。”緊緊盯著江魚,忽然話鋒一轉,低聲道:“少俠,你當真想不起自己身世姓名,也不知自己來歷經歷麼?”
江魚搖搖頭,道:“晚輩真的不知道,沒一點印象,有人告訴我叫什麼名字,還給我說了從前的事,可是我卻一點也想不起來,總不能僅憑旁人幾句話,就認定他們說的是真的,那又有什麼意思?算了,不說這些了,想想都頭疼。”
曾統點點頭,沉聲道:“少俠不必氣餒,凡事自有定數,相信總有一天少俠會想起一切。”
江魚嘆口氣道:“但願罷。先生,請!”兩人又喝了一杯。
曾統盯著江魚,沉聲道:“我聽虞大人說,他要你加入軍中,為大宋效力,被你婉言拒絕了,是也不是?”
江魚點點頭,憤憤道:“如此皇帝,昏庸無能,這般朝廷,腐朽沒落,值得我為之效力賣命麼?”
曾統盯著江魚,沉聲道:“少俠,高官厚祿,榮華富貴,你當真不動心麼?”
江魚沉聲道:“王侯非我意,但願天下安!我只想天下太平,百姓安康。至於我,只想浪跡天涯,笑傲江湖,天馬行空,隨心所欲。別的我都不放在心上。”
曾統目光閃動,微笑道:“好,心繫黎民,悲天憫人,果真英雄行徑,不逐名利,不慕虛名,俠士胸懷。好,當浮一大白!”說罷,自己提起酒壺,給兩人都添滿酒,舉杯道:“請!”
江魚舉杯,沉聲道:“先生過譽,愧不敢當,請!”兩人舉杯一碰,相視一笑。
曾統放下酒杯,起身關緊房門,又趴在門後聽了聽,門外沒有什麼動靜,起身回來坐下。
江魚心中奇怪,望著曾統,正要開口,曾統低聲道:“少俠,老朽有一件機密事,要跟少俠商議。”
江魚一怔,道:“先生請講。”
曾統神色鄭重,小聲道:“老朽剛才說到宋遼澶淵之盟,當年宋遼談判,老朽先祖致堯公乃是戶部員外郎,奉命準備和談金,並親自帶人送往前線,誰知半路上遇到一股遼軍,先祖所帶護送押運和談金的將士們拼力死戰,護著和談金邊打邊撤,遼軍緊追不捨,最後將士們傷亡殆盡,於是先祖帶著剩下的幾個人,退到了一座山峰上,找了一處隱蔽地,將和談金埋藏起來,然後他們幾個人朝著相反方向逃走,引開敵軍。”說到這裡,停了下來,神色悲慼,眼中淚花閃動。
江魚聽著驚心,沒有說話。
曾統平抑一下情緒,接著低聲道:“後來敵軍追至,先祖帶著僅存的幾個將士們與敵拼命,最後被敵人逼到了一處懸崖上,先祖和將士們都已經身負重傷,筋疲力盡,無力再戰。將士們寧死不當俘虜,決心以死殉國,於是在先祖帶領下,從山頂上跳下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