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座毫不起眼的寺院。這寺院裡面冷冷清清,沒有鳥鳴,沒有風動,也沒有禪聲,甚至連一個香客也沒有,只有晨光映在它那翻新過的瓦片上顯得格外的亮。
這是沒有香客的寺院。
但這不是最窮的寺院。
隨著一頂普普通通的轎子落在寺院的門前,那坐在廳堂看上去有八十多歲渾身上下就那間洗的發白的袈裟最值錢的老和尚睜開了眼,本來到了他這個年紀眼睛應該是渾濁無神的,可是這老和尚的眼中卻透出一絲淡如水的清澈。
中年男子不徐不緩從轎子上走了下來,他幾乎每走一步身體都在搖晃,好似下一刻就要倒下變成個球骨碌碌滾開一般。
他穿著一身極為寬大的青色錦衣,頭上也以青色萱花冠罩頂。手中也是拿著一串較八百年樹精還老的青檀木手串。那手串一共一百零八顆,若是在別人手裡怕是一個較大的東西,而在中年胖男子的手裡幾乎就是普通人眼中幼童的玩具。
終於走到了寺院禪房內,輕輕掃了一眼,對那聞名天下的老和尚視而不見,只是看著那由純金打造的有三丈高的釋迦牟尼佛像。這佛像渾身蓋了一層塵土,就像是怕他凍著蓋了一層薄紗。
這便是坐擁天下禪宗武學十之六七的兩禪寺?
三國世間那家廟宇不是把廟宇中的花花草草剪成形似蓮花?把每一尺每一寸都打掃的像是狗舔一般?更別說對佛祖如這般的褻瀆。
恐怕天下間信的人不多。
但不代表這個中年胖子不信,他已經不知多少次來到這裡向這位天下聞名的老和尚求教過問題,每次來都帶著幾箱黃金,可是這位老和尚總是不識抬舉的與他聊一些雲裡霧裡他不懂的。而對他提問的卻隻字不提。
好在自己有了兒子後,性格好了許多,要不然這老和尚早就被自己扒皮抽筋不知多少遍了。
不是自己對這老和尚沒辦法,而是自己沒有用極端的方法。
心中這樣想著,便覺得舒服多了。
中年男子站著頭也不回,想要把手放在身後做一個瀟灑高冷動作,可奈何自己這水桶的腰以及該死的手臂不給力,於是值得就此作罷。
他朗聲道:“大師先前那些錢銀可曾花完?”這話雖然說得客氣卻暗含歹意。
渾身髒舊的老僧微笑道:“有勞施主掛念,近日南州百姓受災便將那些錢都送了出去一分未曾留下。”
中年青衣胖子‘哦’了一聲,“莫非大師不惜金銀?若是不喜的話,將這大佛融了換做石佛也是普度眾生啊。”
那以武道馳名天下的老僧沒有發怒,他雙掌合十輕聲道:“給不給是一回事,溶不溶則是另一件事。
胖子隨即道:“大師總說要普度眾生,若是先前那些金銀不是光明正大的呢?再若,這尊大佛倘若自己的金身也是暗自取之的呢?”
要是第三個人在場的話肯定會被嚇得灰飛煙滅,這尊大佛乃是東河國上一任陛下青帝命天下能工巧匠花了百天才鑄成,怎麼敢說是來路不明?這是不想要命的節奏。
“戰施主與那位的齟齬老僧不敢說,其實錢財的並不是他本身的好惡,他本來就沒有自己的好惡,只是用的人如何他便如何作為。”那老和尚在‘用的人’三個字加重了語氣,讓胖子眉頭輕輕一簇,眼中怒意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