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奕碩感覺到了湯嵩的氣息,忙道:“湯許啊,你父親之前是有苦衷的,他那樣做,也是為了讓你過上更好的日子。”
湯許冷笑道:“我不稀罕,苦日子我也能過,他就是一個無情的人,閻姨這個人怎麼樣?對我好,對他也好,可他呢?連句話都不願意與閻姨多說,人家好歹是一個女人,他好歹是一個男人!他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他自己!”
門外,明明是炎炎夏日,可中年文士的心卻好似被刺骨寒風狠狠拍打著。
蘆奕碩又要說話,可湯許卻說道:“好了,蘆爺爺,您別說了,我都知道你們的意思,可我與他真沒什麼好說的。”
語罷,年輕人推開門,打算就此離去。
只是他剛一開門,就看到了那副令他討厭的面孔。
父子倆兩兩對視,皆是呆在原地,不過片刻後湯許跑著離開,在路過中年文士身旁時,竟是發出了哽咽聲。
蘆奕碩走來,勸道:“別太多心了,畢竟湯許還是一個孩子。”
湯嵩抬頭望了望湛藍天空,然後轉過身,背對著蘆奕碩,“許兒這些年沒少吃苦……”
年輕人跑著離開湯府,沒有去園中園找花溫香他們,而是去了一座廢棄宅子中。
這廢棄宅子很是偏僻,周圍的住戶大多都搬走了,這裡是屠昱衍買來的地盤,打算日後在這邊弄一個小的園中園,只是一直都沒有動工。
廢棄宅子裡,四角都結滿了蛛網,許多潮溼處也長滿了青苔,在最裡面的屋子裡,有一張青磚與木板搭建的“床”,床上只鋪著一張髒亂的破被單,連一個枕頭都沒有。
湯許坐在床上,雙手環著膝蓋,整顆頭貼著膝蓋,發出輕輕嗚咽聲。
這些年,這座破宅子便是他每日的避風港,他討厭孤單,卻無時無刻不與孤單為伴,他整晚去園中園那邊逛蕩,就是為了躲避孤單,可那也只是暫時的欺騙自己,因為他知道,這個世界上,他始終是獨自一人。
園中園的父老鄉親也好,閻姨蘆爺爺屠伯伯也好,他們始終不姓湯。
年輕人將“床”邊破桌子上的一罈酒開啟,然後夾雜著鼻涕淚水喝了起來。
一年四季中,春秋好過,冬日最難熬,每到冬日他就只能點燃一個破火爐,然後裹上兩層大棉被,畏畏縮縮的熬過漫長黑夜。如今夏日,除了忍受酷暑燥熱外,晚上還要挨蚊蟲叮咬,不過這一切,年輕人都受得了。
好多苦,他都能忍受。
他在園中園表演幾乎從來不收錢,那些打賞的錢都被戲班老闆收了起來,好在那些戲班老闆都是心善之人,偶爾也會拿幾兩銀子強塞給湯許,要不然年輕人就連被褥酒水這類東西都買不起……
其實年輕人這輩子最討厭的,不是父親湯嵩。
而是,錢。
就是因為錢,他與父親才會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