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神仙揮袖將些棠樹林子劈開些,闢了方地,在這不大不小的荒地中便生出一座灰牆黛瓦的屋舍別院,供我住著。另又添了一灘澄澈池塘,與平日那流動直上的絨毛雲霧襯得那般閒適安逸。
這幾番功夫下來,也不過一炷香罷了,唔,想來大神仙若非生在南宮,來我們北川定然也是這天界第一神匠。
待那夜色鋪天蓋地襲了南宮,我揚面躺在一株海棠樹丫上,瞧著那漾漾碧水與月影纏綿,總想著明日定要抽空再去向大神仙討一把青藤竹椅,如此安置樹下,微風迎面定是自在。
可我還未開口去討把青藤竹椅,這美夢都才剛剛做了一半,連那周郎的模樣都沒瞧清之時,便被窗外喚我的仙侍給懵然喊醒,“念滿仙子,宮上在招雲殿等你。”
我倔強的翻了個身。
“念滿仙子,宮上在招雲殿等你。”見我無聲無息,他又喊高了一個度。
我吸了吸鼻子,雖是滿目惆悵,滿腔忿然,自當還是頷了頷首,領了這意,伴著這晨暮露尖的暈紅大地沉著頭奔去。
我此番前腳敢踏入招雲殿內,他一腔淡冷落音,埋首在累牘書案中,也不見他瞧我一眼。
“添墨。”
我望了望他,又望了望他身旁那位“老熟人”,得我百年仙力的小仙童,瞧那小仙童一番閒若無事的朝我乾乾一笑,自是巋然不動,我更是惑然了些,連忙緊著側身一旁為他添上墨。
“添茶。”許久後,他又沉著頭冷不丁說道。
我連忙戰戰兢兢地端起茶壺幫他添上,誰料剛為他添滿,他唇角只抿了抿,自搖搖頭,一副不可捉摸的愁眉,“涼了,再泡一壺。”
什麼?我一番火冒三丈,又一番氣沉丹田,罷了罷了,總比移山引泉好。
“無歇。”大神仙微微抬眉道,“何時了?”
旁身小仙童恭敬答道,“回宮上,卯時剛過。”
唔,原來叫無歇吶,我暗暗一樂,此名起得甚好,無歇、無歇,日月無歇,頗像個勤勞無休的貼身小仙侍的本性。
“嗯,還早,你且先回去歇息吧。”
聽他兩言,我自是捏緊了那茶壺,頗為愁苦地皺了皺眉。
無歇小仙童隱了些笑意,頗有深意的瞧了我一眼,自欣然離去。
此番可是炫耀?
我眼皮沉了沉,睏意泛起,驀然被那身旁的人兒冷眼一瞧,“還不去泡茶!”
如此這般,我被他使喚來來去去,自是到我一番飢腸轆轆,委實忍不住這腸肚內嘰裡咕嚕之時,他方才緩緩停筆,叫了些飯食上來。
不過這大神仙委實胃口不大好的模樣,只挑了幾片青菜葉子放在嘴中,細細嚼了那麼幾下,便沒再動筷。我細想連東道主都這般,我亦不能太過張揚,否則怕是會丟了北川的顏面,末了我瞧著那滿桌佳餚,丟了我的本性,亦是嚐了幾口便就此落筷了。
然則,我若是知曉他後來使喚我所做之事,我便是將這臉面丟到遠遠的,也會用這滿桌佳餚將自己的肚子填飽。
此番我愣愣站在原地,塵灰滿天,群鶴撲騰著翅膀朝我劈頭蓋臉一頓飛撲而來,落了我滿身白絮飛羽,我猛地一個噴嚏打出,打得我腦殼一昏,只剩耳畔縈繞著那大神仙方才一番面不改色的徹骨言語。
“昨日你說喜歡仙鶴,我自是記在心裡的。”
“想來這看養鶴群的差事,你定是歡喜的吧。”
“那你從此便是念滿仙倌了,也算是遂了你的心願。”
“唔,對了,你知道我養了只白鷺當靈寵,近來也無暇顧及,你且一起養吧。”
......
我抬頭望了望天,本想撫撫額際佯作頗為深沉的嘆息一聲,卻摸到一手絨滑羽毛,我一番切齒咬牙,末了還是不著痕跡的狠狠抹了去。
南!起!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