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博仁不想季凌雲竟記得自己的官職,不由受寵若驚,更添了幾分敬重。兩人同乘,車廂狹窄,一路默默無言總是尷尬,季凌雲主動開口道:“白主事急著回去,可是今夜佳人有約了?”
季凌雲原就是這般性子,白博仁早先就聽說過,此時卻仍是有些窘迫。
“王爺說笑了,下官還未娶妻。”
季凌雲心中笑道,此人果然是個迂腐性子,繼而又不動聲色的打聽道:“白主事才是說笑了,這是閨閣女兒家的節日,家中若有未出閣的姐妹也可以陪同前去湊湊熱鬧。”
白博仁鬧了笑話,更是囧的滿臉通紅,含糊道:“家中小妹有人陪同了,下官還是習慣在家待著清淨。”
季凌雲挑眉,得了想要的答案也不再逗弄老實人,總算是安分到家。馬車從王府掉頭,白博仁長長鬆了口氣,這會兒也反應過來父親的打算了。平心而論,即便沒有親戚關係,以時陽的人品才華也是上上人選,他自然也是贊同的。
翰林院不比禮部,眼看著酉時已到卻無人散值,宋時陽也不好最先離去。只得心不在焉的做著手裡的事,好不容易熬到酉時末人走的差不多了,方才收拾東西回去。
回了白府收拾一番,宋時陽難得在衣裝這些身外之物上花了心思,又特地裝了些零碎銀子在身上,防著待會兒給白嫣然買些喜歡的小物什。
白嫣然這頭也是用了午膳就被齊氏拉著一件件的試衣服,若非時間緊怕是恨不得給她做一身簇新的穿上。好容易選定了衣裳,又在頭飾上犯了難,一會兒覺得都好看,一會兒又哪個都不滿意。
白嫣然閉上眼睛由著她折騰,心裡卻想著其他事情。趙姨娘是個手段不可小覷的,她既下定決心要破釜沉舟,想必很快就會有所動作,而蓮心那廂一去一來還要花費些時間。看來這幾日自己需得看好宋世陽這邊,免得他被算計了。
宋時陽瞧見白嫣然時眼中滿是驚豔,他一直知曉白嫣然生的貌美,可她素日打扮素淨已是出水芙蓉之姿,今日這般盛裝紅妝更是光彩照人,明豔不可方物。
齊氏歡歡喜喜把兩人湊對送上馬車,心裡美滋滋的想著老爺說的果然不錯,瞧剛才時陽對著嫣兒看的眼睛都直了,看來此事是要成了。
然而兩人之間卻並非齊氏想的那般順遂,自上了馬車宋時陽便一直伺機搭話,奈何白嫣然卻似是心不在焉,幾次三番起了話頭卻無人應,只得歇了心思。
好容易到了集市,雖說已近暮色天色暗淡,街上卻越發熱鬧起來。
年輕男女獨自往來或結伴而行者比比皆是,街道旁的小攤販們也叫買的起勁,琳琅滿目的各色吃食和小玩意,引得不少姑娘家駐足不前。
宋時陽一直瞧著白嫣然的神色,卻見她似是對這些都不甚感興趣,只得作罷並肩徐徐而行。前方不知誰家童子跑的歡實,只是沒瞧見險些撞見白嫣然懷裡,幸而宋時陽眼疾手快將她護在懷裡。
白嫣然身子一僵,宋時陽自覺唐突忙將她放開,慌忙解釋道:“我只是一時情急,並非有意,嫣然表妹還請勿怪。”
白嫣然擠出一個笑容來,淡淡道:“怎麼會,嫣然還要多謝表哥。”
她只是因著今日熟悉的情景有些神思恍惚,就連方才淘氣的小童竟也與前世一般無二,讓她一時有些亂了心神。
宋時陽卻只當她是女兒家的嬌羞,鼓起勇氣道:“我與表妹親厚,以後表妹就喚我時陽罷。”
白嫣然默然片刻,點頭道:“也好。”
宋時陽見她不覺唐突心下鬆了口氣,又道:“那我可否也稱表妹嫣然可好?”
白嫣然抬頭,看進宋時陽那雙滿含情意的眼中。若是尋常懷春少女,大約都會如自己前世那般心中歡喜不已,能得這般才貌雙全風翩翩公子傾心,是菩薩面前才能求來的好姻緣。
然而白嫣然雖已重活一世,如今仍是豆蔻年華,心卻已然變了心境。每每看見宋時陽,前世種種就會如浮光掠影般從眼前掠過,讓她心中思緒萬千。
“……也好。”
兩人隨著人潮行至河邊,才瞧見河中漂著不少河燈,河邊也盡是叫賣各式河燈的小販,不禁有些好奇。素心孩子心性,忍不住去向人請教,回來後便興沖沖的拉著白嫣道:“原是這女兒節有摸燈結緣的說法,各人買了河燈寫上名字放進河裡,待一會兒去下流橋頭隨緣挑一盞河燈上來,便能借機與放燈人結識,促成一段姻緣。若是兩人相互摸到對方的河燈,那就是天作之合了。”
白嫣然搖頭笑道:“這怕是河燈小販的主意罷了,哪裡就是天作之合了。”
素心卻執意道:“這一眼望去泱泱河燈少說也有千八百個,卻偏偏讓兩人都恰好挑中,這不是老天爺的意思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