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春夏好時節,馬車一路順利到了行宮,竟恰好趕上午膳。佟氏瞧著氣色好多了,齊思敏如今小腹已經微微隆起,見了白嫣然便喜上眉梢。
席間白嫣然瞧著佟氏與齊思敏倒是親密了不少,想來是這幾日在行宮相處,倒是意外發現性情相投。且佟氏疼惜太子,自然越發憐愛齊思敏。
齊思敏如今月份大了倒比從前好受多了,只是越發貪睡起來。午膳後雖有心同白嫣然說說話,奈何精力不濟哈欠連天,被白嫣然和佟氏趕去午睡了。
齊思敏走後氣氛一時有些僵硬,佟氏突然說道:“行宮裡有寧王安插的細作,那日宮變時突然發作想要挾持太子妃。幸而皇上早有安排,又有孫太醫拼死相護,否則怕是……”
她看了一眼白嫣然的神色,接著道:“本宮是凌雲的母親,自然清楚凌雲的性子。他重情,與承煜更是兄弟情深,如今他不願登基,本宮知道他是想傳位給太子妃腹中之子。
可世事無常,即便太子妃腹中當真是個世子,當真能夠平安生產。可到底主少國疑,人心難測,太不穩妥。他能聽進去你的話,你應當勸勸他。”
佟氏所言白嫣然又何嘗不知道,佟氏或許還有未盡之言。但經此鉅變,如今佟氏已經不復從前的執拗性子,看開了許多,也不願插手太多。
白嫣然垂眸道:“母后說的是,兒臣明白了。”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佟氏便說乏了要回去歇息。白嫣然心煩意亂,便沒叫人跟著自己在行宮裡走走。
她想著心事也未在意腳下的路,忽然黑影一閃而過驚了一跳,細看才知原來是隻貓兒突然衝了出來。然而白嫣然若是心神一震,因為那貓兒委實太想前世自己的貓身。
白嫣然心神震盪,一時也顧不得許多,下意識便追在了那貓兒身後,不知何時便從後門出了行宮。
她一路追著那貓兒,待那貓兒沒影時才發覺自己已經不知到了何處。白嫣然突然覺得眼前的情形有些熟悉,不由自主便順著模糊的記憶尋了過去。
她越走便越覺得眼前的情形熟悉又陌生,好似在夢中見到過一般。直到終於站在一片花海之前,才驚覺這是哪裡。
她曾夢到過自己前世貓身時隨季凌雲來過行宮,意外乘著馬車到了附近的一處花海。她曾猜測這就是被季鈺仁藏匿的洛雲花,不想竟真找到了。
一陣微風撫過,花海搖曳,送來一陣花香,白嫣然忙掩住口鼻。這香味她曾經聞到過,正是如妃用來誘發她體內浮生散毒性的香味。
如此一來,白嫣然幾乎能夠肯定,眼前這一片好似望不到盡頭的花海正是洛雲花,也就是製作浮生散的唯一材料。
她尚在怔忡,身後突然響起一道聲音:“多謝施主帶路,貧道方才能夠找到此處。”
白嫣然轉身驚愕的看著不遠處的人,正是曾經在昭化寺與自己有過一面之緣的道人。
當時這道人出現的蹊蹺,甚至一語道破了自己重生之事,後來發現來歷更是無處可查,甚是神秘,不想如今再見竟是在這般情形之下。
白嫣然不禁心生警惕,問道:“大師此言何意?”
雲安道人笑著搖了搖頭,便轉頭去看連綿不絕的洛雲花海。半晌,他長嘆一聲,喃喃道:“緣起緣滅,福兮禍兮。當初我贈洛雲花於你,只為解你腿疾之痛。卻不料讓你心生歹念,惹出這樣一樁禍事來。”
白嫣然聞言心頭一驚,愕然道:“洛雲花最初竟是出自大師之手?”
雲安道人點頭道:“貧道曾因俗緣與一位施主有未了結的因果,後來這位施主便央求貧僧替她風孩兒醫治腿疾。
可因果得失早已註定,貧僧不能逆天而為。便給了她一株洛雲花,取其根莖可緩解腿疾之痛,不想卻釀成了一樁大禍。”
得知緣由白嫣然不禁感慨道:“大師所作所為本無錯,錯的是人心。”
雲安道人卻搖頭道:“可到底禍因貧道而起,釀下不可挽回的大錯。幸而施主是一個變數,當初貧道將施主送回從前,施主果然貧道期望,讓一切有了新的契機。”
白嫣然不可置通道:“是、是你,是你讓我重生!”
雲安道人微微一笑,並不多言。白嫣然心亂如麻,半晌才道:“可我的重生讓許多事情和人的命運都改變了,這樣也沒關係嗎?”
雲安道人的笑容越發慈祥,說道:“與其說是給了施主一次重生的機會,不如說是讓所有人都有了重新選擇的機會。施主又焉不知,這是否是更好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