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嫣然提點道:“旁人可不知道春沂真正的身份,府裡頭傳的都是我與她爭風吃醋。如今人含冤而死,冤魂作祟,我豈不是要落個心狠手辣的名聲?”
素心也明白過來,咬牙道:“這人好歹毒的心思,莫不是又是朱永的陰謀?”
白嫣然卻是肯定道:“不會。朱永還算謹慎,才栽了這麼大的一個跟頭,他不會這麼快就又出手,且他應該不知道春沂之死。
此事瞞的嚴實,除了你連其他幾個知情的丫頭都不知道,那幾個侍衛更不會透漏出去。所以還知道此事的,就只有那個真正的兇手了。”
此人留在府裡終究是個隱患,但她一直藏的極深,前世自己在府裡三年竟都未能看出來。白嫣然正愁不知該如何找到人,正巧就送來了一個引蛇出洞的機會。
於是只隔了一日,夜半琴聲又響了起來,攪的不知多少人不得安生。
丫頭們的房間離花園更近,琴聲響了片刻巧兒便迷迷糊糊被驚醒了。她睜開眼睛就見一旁的繆雨正愣愣的坐著,臉色蒼白驚懼,只當她也是被琴聲驚到了。
巧兒雖也嚇得花容失色,卻還是安慰她道:“前幾日你沒在這房裡住大約沒聽見,這琴聲響了有幾日了,這才消停了一日又開始了。”
見繆雨沉默不語,巧兒又湊近了些說道:“她們都說是春沂的冤魂在作祟,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但咱們也未與她生前結怨,倒也不必擔心。還是早些睡吧,明日還要起來做活呢。”
她這麼一安慰繆雨的臉色卻是更難看了,雖然人是跟著躺下了,卻怎麼也合不上眼睛。就這麼睜著眼睛直到那琴聲消失,才終於鬆了口氣。
前幾日她去了朱永屋裡睡,睡前哄著那老男人喝了加料的茶水,人便睡得跟個死豬似的,正方便了她半夜出門做事。
一連三日,繆雨夜裡扮鬼撫琴,白日散播流言,覺得火候差不多便收手了。卻不想相隔一日今夜又響起了琴聲,卻並非自己所為,那又是怎麼回事?
繆雨輾轉反側一夜未眠,心裡頭裝著各種念頭,面上卻要滴水不漏。她也疑心這是王妃的計謀,輕易不敢露出馬腳來,卻又總會無端想起春沂的死狀來。
春沂原是嵐貴妃的人,又從未見過自己的真容,繆雨原是不必擔心。但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偏偏在讓她下藥時暴露了,繆雨不得不殺人滅口。
後來老夫人傳來命令,讓她給白嫣然點顏色看看。繆雨正好也想試探季凌雲是否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便用春沂的死做文章,卻不想又是橫生波折。
惱人的琴聲又是連響了三日,聽說王妃也著了風寒,請大夫來開了方子。眾人私下裡都說是沾了怨鬼的陰氣,看來的確是春沂的冤魂回來了。
繆雨吃飯時特地去看過,灶間果然在給王妃煎藥,不由心更慌了。
她雖奉命潛伏在王府,素來做事穩妥謹慎,手上卻還是第一次沾血。又想到自己為防被人撞見,那幾天夜裡都是穿著春沂生前的舊衣服,頓覺不寒而慄。
不說繆雨慌了神,就連這輩子從未見過春沂的舒月都驚的夜夜噩夢纏身。
她自己本就是重生而來,便更是篤信鬼神之說,偏生又睡得是死過人的地方。白日裡聽著丫頭婆子們的閒言碎語,夜裡總免不了夢到青面長舌的女鬼來索命,
朱玲與她一個屋裡住著,因養著傷白日裡睡得多了,夜裡便有些睡不著。玲瓏小築雖聽不見琴聲,她卻要夜夜被舒月的夢囈所擾,然而聽著聽著,她卻覺得有些不對。
府裡的侍衛不會彈琴,這三日夜裡都是季凌雲親自去“扮女鬼”,卻始終一無所獲,夜裡回去便佯怒道:“我看你不是要捉內奸,捉弄我才是真的。”
白嫣然也嬉笑道:“王爺明鑑,妾身豈敢。”
深秋的夜裡著實是冷,季凌雲索性將人摟在懷裡取暖,手也不老實起來,嘴裡還在取笑道:“你還有不敢的?連自己被冤魂纏身之事都編的出來,那我今夜就做一回冤魂……”
又是半夜折騰,白嫣然自然而然起晚了。素心出去喚人,進來侍候梳洗的卻是朱玲,白嫣然上下打量她一番,欣慰道:“瞧著是好的差不多了,但大夫說你還得休養幾日,且再回去躺著吧。”
朱玲手上的動作利落,嘴裡笑道:“躺了這些日子,再躺下去骨頭都要懶了,奴婢做些輕省的活計不妨事的。”
白嫣然見她果真無礙,便點了點頭。朱玲卻似是想到了什麼,蹙眉欲言又止。
“王妃,有一事奴婢覺得蹊蹺,也不知當不當講。”
見白嫣然示意,她躊躇著說道:“是舒月,她這幾日被鬧鬼之事驚的夜夜夢囈,原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我聽她總說些驚人之語卻是奇怪……”
白嫣然聽著朱玲的敘說,眸色漸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