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白嫣然披頭散髮滿床打滾,雙手緊緊抱著自己卻仍是抑制不住的顫抖,口中不住的發出痛苦的呻吟。
季凌雲臉上多了兩道血痕,推開古方過去想要將白嫣然攬進懷裡,卻聽她斷斷續續道:“你別、別過來、別過來,我……啊!”
不知怎麼,她猛地尖叫一聲,眸中已然不知不覺間布上絲絲縷縷的血紅,再看著季凌雲的目光中更多幾分狠厲。
“主子小心!”
似是這句話驚醒了白嫣然,她原本兇狠的目光一凝,突然又開始抱著頭往牆上磕去。這一下沒留半分餘力,她額間纏著的紗布瞬時又被血侵染。
白嫣然撞的狠了,徹底洩了力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季凌雲瞳孔一縮,猛地撲了過去失聲道:“嫣兒!”
白嫣然毫無反應,面無血色。季凌雲心口一窒,伸手去探白嫣然的鼻息,感覺到那鼻息雖弱卻是千真萬確,這才鬆了口氣。
隨即一隻手覆在了他的手上,只見白嫣然睫羽顫動,然後緩緩睜開了眼睛。那眼中已然不見方才的癲狂之色,似是如夢初醒,只定定的望著他。
“你終於回來了。”
儘管還有許多事並不記得,但季凌雲卻仍是聽得心頭一酸。他反手握住白嫣然的手,輕聲道:“嗯,我回來了,你放心。”
“你放心”這短短的三個字讓白嫣然強忍得淚意瞬間決堤,方才如同萬蟻噬心般痛苦時她沒有落淚,此刻卻忍不住了。
白嫣然將頭埋在季凌雲的心口,不消片刻就將他的前襟打溼了。那袞燙的熱意似乎落在了季凌雲的心尖,讓他心中也跟著一片袞燙。
“你怎麼才回來,我等了很久。院子裡的木芙蓉已經開了,你曾說過要同我一起賞花,卻錯過了花期都未歸來。”
自從見到靈希出事起,那顆懸著的心直到此刻才終於落下。那些他生死未卜時的心急如焚,那些她命懸一線時的絕望不甘,都在此刻好似煙消雲散。
只要他還活著,只要他活著回來。
季凌雲自責不已,懊悔道:“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該忘了你,不該忘了你還在家等著我回來,我……”
話到此處,他才發覺白嫣然竟然已經再度沉沉睡去了。他看著她倦怠憔悴的面容,憐惜的在她額間印下一個吻。
“小姐!”
素心方才為了躲古方離開了片刻,卻就這麼片刻錯過了白嫣然甦醒之際,此刻方才趕了過來,不禁懊悔萬分。
“小姐她醒了?怎麼樣了?小姐可有什麼事?”
朱玲和阿阮、小八一時都不知該如何開口,也是不知該怎麼說。
若說白嫣然瘋癲,但她方才分明還是往日模樣。但若說她清醒,先前又的確發了好一通瘋。尤其是季凌雲面上的兩道血痕,便可見她當時的瘋癲。
如今太醫院人手吃緊,章太醫更是風身乏術留在王府待命的太醫不巧正是胡放。胡放在太醫院資歷有之,是個可靠之人。卻能力平庸,素來不起眼。
章太醫見識過浮生散的厲害,私心裡覺得白嫣然已是迴天乏力,不過是個苟延殘喘的將死之人,即便是自己守在這裡也是無用。
但他又不能據實相告,更不敢隨便撥個人過來得罪安王,便將胡放派來坐鎮,也算說得過去。
待到讓人將胡放請來,韓大夫已經在旁唉聲嘆氣。胡放不敢耽擱,又仔細診脈,望聞問切一個不少,最後卻是欲言又止。
季凌雲看出他的為難,心頭又是一沉,說道:“本王並非是非不分之人,胡太醫有什麼話不妨直言,不必有所顧忌。”
胡放連聲稱是,卻還是覷著季凌雲的臉色斟酌著答道:“依王妃今日之舉來看,怕是已經對浮生散有了隱形。雖說浮生散需得連服七日方才成癮,但畢竟此毒極其邪性,王妃服用三日已然中毒不淺。
但也好在未能服用滿七日,所以王妃才能換來一線生機,不似其他成癮之人七竅流血而亡。所以微臣斗膽猜測,往後三日王妃恐怕還會每日發作。”
季凌雲很快明白過來,“你的意思是這毒性定要夠七日才行?”
胡放略一猶豫,點頭應道:“微臣正是此意。“”
既然話已出口,他也不再藏著掖著,乾脆將自己的猜測全盤托出。
“此毒邪性,既然非要連服七日方才成癮,恐怕七日正是一個發作週期,只要王妃再撐過接下來的三日,說不定便能有一線生機。”
一旁的韓大夫原本正是惆悵,對宮裡的太醫也沒什麼好印象,所以連望都沒往這邊多望一眼。此刻聽了胡放之言,方才轉頭看過來。
不想這一看他卻愣住了,仔細打量片刻後才遲疑道:“你是……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