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希被禁足多日,宮門前還有侍衛日夜把守,免不了傳出一些流言蜚語。宮人們大多趨炎附勢,自然生出幾分怠慢。
一進內殿便是一陣撲鼻而來的檀香,甫一進門竟讓人感到刺鼻。白嫣然下意識掩住鼻息,領頭侍衛解釋道:“王妃有所不知,公主近來沉迷佛學,日日抄寫佛經,殿中也時時供著佛香,也就是檀香。”
白嫣然點頭示意,她粗略掃了一眼,入目所及之處果然見到不少抄錄的佛經。想來靈希是明白了白嫣然的用意,便故作潛心禮佛模樣。
但無論如何,白嫣然都不信靈希會突然無故瘋癲。
然而此刻內殿中卻突然傳來一陣含糊的笑聲,那聲音有些耳熟,讓白嫣然心頭一顫。她疾步向前,一腳踏進寢室,卻是怎麼也邁不進去了。
屋裡的桌上坐著一個人,披頭散髮,身上披著桌布搖搖晃晃笑的正得意,嘴裡還在含含糊糊的說著什麼。
顧月瑤一手抓著她的胳膊,防著她動作太大跌下來,已然紅了眼眶,
白嫣然的一顆心徹底沉了下去。
就在方才,她甚至還以為靈希是為了逃避和親才出此下策。然而真正對上那雙混沌的眼睛,她心中的僥倖便蕩然無存。
“出去!”
領頭侍衛在宮裡當久了差事,心中有分寸,本就不敢進公主的寢室,在幾步之外候著。此刻聞言也是明白過來,揪著心退了出去守在殿外。
白嫣然艱難的將另一隻腳也踏了進去,靈希根本不顧顧月瑤的攙扶,也根本不知屋裡有來了人,自顧自披著床單搖頭晃腦,嘴中嬉笑道:“我是公主,哈哈,我是公主,我是公主……”
白嫣然猛地閉上眼睛,眼淚大顆大顆落了下來。
佟氏心中的震驚大約是在來的路上已經平復了,待趕到時已然鎮定下來。她到了門口摒退旁人,只讓桂枝姑姑跟著進來了。
她大約也是同白嫣然同樣的心境,見到人前心中還藏著僥倖,然而待見到靈希的模樣,也是驟然紅了眼眶。
然而皇后不單是嫡母,更是後宮之主。她定了定心神,讓桂枝姑姑過去幫著安撫,便不再去看靈希的瘋癲模樣。
佟氏沉聲道:“安王妃,此事你做的很好。那些宮人絕不能放任出去亂嚼舌根,若非你當機立斷今日怕是要出大事。”
白嫣然同樣神色冷肅,道:“母后,兒臣已經讓身邊的丫頭以兒臣的名字去請章太醫了。靈希如今這般模樣到底是怎麼回事,還要等章太醫來看過之後再做決斷。”
佟氏聽出白嫣然話中之意,目光驟冷,道:“你的意思是,靈希可能是造人暗害?”
白嫣然說道:“靈希是如何心性想必母后比我更清楚,尤其這些日子潛心禮佛,更該心智堅定,如何又會突然想不開魔障了?”
白嫣然此言自有言外之意。
靈希在如今這時突然潛心禮佛,本就惹人生疑。再想到她之前萬般不願遠嫁和親,便不難猜出她的心思。不過是想利用流言甚囂其上,讓南容知難而退。
她既已打定主意,如今又還未到山重水盡之時,萬不該心灰意冷致著了魔障的。
想通此節,佟氏也覺白嫣然的懷疑有理,面色越發冷肅。她思忖片刻,突然對桂枝姑姑道:“你去將桑從姑姑叫回來,以後只許她近身侍候三公主,旁人補的沾身。”
白嫣然這才知道桑從姑姑前些日子因為替靈希求情,被皇后一怒之下打發去了做苦差。原是想要殺雞儆猴訓誡靈希,卻不想靈希如今竟成了這般模樣。
不等桑從姑姑回來,素心已經帶著章太醫和孫明哲來了。不待兩人行禮,佟氏便道:“且省了這些虛禮,章太醫,你先去瞧瞧公主怎麼了。”
章太醫不愧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原是被請來替王妃問診,然而到了此時卻也沒有過多驚詫,很快明白過來,上去替靈希看診。
孫明哲覷著白嫣然的面色,跟了過去替顧月瑤一道牽制靈希,方便章太醫問診。
白嫣然和佟氏的心都系在章太醫身上,見他時而皺眉時而搖頭,心中更是忐忑不安。章太醫生性謹慎,知道事情輕重,足足診了兩刻鐘方才收回手。
他顫顫巍巍同佟氏道:“回稟皇后娘娘,三公主脈象虛浮,心神不穩,眸光混沌,顯然是患了失心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