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起,白嫣然便心神不寧,心裡記掛著齊氏的病情。早起穿衣時看到櫃子裡季凌雲的衣裳,她輕嘆一聲,心頭湧上幾分愁緒。
季凌雲外出不過兩日,白嫣然卻覺得諸般不習慣。夜裡枕邊沒了伸手就能觸碰之人,她總是誰的不太踏實,大約是從前柳杏兒夜間行刺留下了心病。
用膳時只有自己一人,下棋時只有自己一人,沒人在她心神不寧時讓她安心,更沒人會在她心慌意亂時攬進懷中安慰。
明明這些年來都是自己這麼過來的,尤其是重生之後她心懷秘密,萬般諸事都只能靠自己。可成婚不過短短不足一年,竟也變得這般脆弱起來。
心浮氣躁,外頭春光正好,她索性去院子裡賞花。前頭花圃中的花來的正好,一旁還有幾株木芙蓉花樹,是前些日子季凌雲特地讓人從娘娘廟後山移來的。
看到這花,白嫣然便不由想起當日情景,唇邊不自覺溢位一絲笑意。她方才直起身,不妨身旁有人低頭撞了上來,倒是不重,卻讓人嚇了一跳。
阿阮這才回過神來,抬頭見是王妃當即變了神色,面色煞白的惶恐道:“奴婢、奴婢無意衝撞了王妃,還請王妃恕罪。”
白嫣然見是阿阮,心中微微詫異,卻也沒說什麼,只道讓她小心點。
她身邊的四個丫頭各有分工,素心是她的陪嫁丫頭,只管貼.身侍奉在側,旁的活計一概不論。
朱玲也是隨侍丫頭,雖不比素心貼心,卻也得重用。尤其是自從朱永走了之後,府裡頭的大小事情白嫣然都交由她去督辦,儼然已有管家的樣子。
餘下的小八和阿阮則負責打點院子裡的零碎瑣事,顯然是玲瓏小築風主事。小八心思靈巧,阿阮沉穩謹慎,兩人又素來關係親近,正好一道扶持。
方才若是院子裡其他的小丫頭這般冒失,白嫣然也不會留心,可偏偏是素來最小心的阿阮竟能出這般岔子,不由她不放在心上。
素日院子裡雖是小八和阿阮兩個丫頭在管,但阿阮素來就是沉默寡言又在人前有些怯弱的性子,所以小八見得更多,阿阮則常常被忽視。
但即便如此,方才一見白嫣然也能看出阿阮消瘦了許多,臉色更是憔悴的好似害了病。
但白嫣然分明記得,前段日子年後素心還提起阿阮的父親病好了許多。阿阮如今年紀也不小了,她進府時原也不是籤的死契,家中父母還有意讓她回家說親。
這應當是喜事一樁,怎的阿阮瞧著卻似是反倒一臉愁雲慘霧。
素心知道白嫣然的心事,見她有些愣怔,遞了茶杯過來安慰道:“小姐也不必太著急,小孫大夫醫術高超,若有什麼端倪定然能夠瞧出來。”
白嫣然擔憂的正是這個,眼下京中明面上瞧著一片平靜,實則暗潮湧動。隨著季司宏的消失並未將一切都湮滅,反而揭開了掩藏更深的陰謀。
想到繆雨和天香閣,白嫣然便一陣心慌意亂。廖廣天的人連藍老太師府上和左相寵妾都在買通,實在讓人毛骨悚然。
她寧願是自己猜錯了,也不願事情當真如自己所想。
白嫣然面前笑了笑,轉了話頭問道:“方才我見阿阮的臉色很不好看,可是生病了?”
素心聞言朝窗子外頭望了望,這才湊近說道:“小姐有所不知,聽說阿阮的父親近來病情突然加重,大約已經迴天乏力,所以阿阮近來總是心神不寧。小八說她夜裡總偷偷在被窩裡哭,所以才這般憔悴。”
白嫣然蹙眉,心中卻知道這也是沒有辦法。人有生老病死,非人力可抗衡。據說阿阮的父親已經病了多年,實在家中拮据,這才讓女兒到王府賣身為奴。
讀書人自有清高,若非當真到了山重水盡之地,又怎會讓女兒為人奴僕。聽說阿阮還有一個幼弟,卻連學堂都上不起,家中窘境可以想見。
白嫣然說道:“家裡出了這樣的事她竟也不與我提,你讓朱玲支點銀子算是我的心意。叫阿阮回家先去侍奉父親,先不必急著回來做事,等她父親的病情好些了再說。”
素心應下出去了,不一會兒回來時卻一道領著孫明哲回來了。今日孫明哲輪休,一早便去了白家替齊氏看診,出了白家便直奔王府來了。
白嫣然心頭一跳,問道:“如何?”
孫明哲神色平靜,答道:“微臣細細替夫人看過了,夫人雖然近來身子羸弱,卻也並非中毒之症。
只是大約從前虧空了身子,傷了根基,如今上了年紀,又有風寒誘發病根,便有些來勢洶洶。倒也不算什麼打緊,只是以後要好生靜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