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嫣然的話落,後面的花轎頓時成為眾矢之的。前面花轎裡的佟若瑤也暗暗鬆了口氣,她悄悄掀開紅蓋頭一角,衝候在外頭的丫頭含錦使了個眼色。
外頭的婦人得了白嫣然的恩典,謝過後回去扶了那新娘出來。與佟若瑤一比,這新娘子就寒酸多了,嫁衣首飾比不得不說,身邊就只帶了那婦人一個下人。
新娘下轎時當真掩著帕子咳了兩聲,那弱柳扶風的身姿瞧著倒真像是個身子的。因頭上蓋著紅蓋頭瞧不清楚,但模樣應當生的也不差。
白嫣然眯了眯眼,突然開口問道:“本王妃倒忘了問了,不知這位妹妹怎麼稱呼?”
那新娘的身子頓了頓,因著看不見,被身旁的婦人引著朝白嫣然這邊行了個禮,這才答道:“妾身秦氏,原是
家中與老夫人孃家是故交。後家中遭逢突變,多虧了老夫人菩薩心腸多加照拂。妾身無以為報,願盡心侍奉王爺王妃以報老夫人的大恩大德。”
這一番話說的在情在理,當真是個有情有義的可憐女子。可白嫣然聽著女子熟悉的聲音,卻是終於變了神色,眼中多了幾分驚疑之色。
瞬息之間,白嫣然便斂下情緒,讓人將秦氏引去了思雅居。佟若瑤的隨侍丫頭含錦得了主子的示意,清了清嗓子一副紆尊降貴模樣的說道:“既然如此,我家小姐也要先下去歇息了。畢竟我家小姐可不是隨便什麼小門小戶出來的,身子金貴,更受不得這苦。”
這丫頭倒是生了一副伶牙俐齒,更是慣回狐假虎威,一個丫頭也敢當面對著王妃冷嘲熱諷。
素心眼睛一瞪,就要與之回嘴,白嫣然卻攔了她,看也不看含錦,只對著花轎說道:“這可不是你一個丫頭說了算的,若謠妹妹還等著王爺回來接她下花轎,可不能委屈了。”
花轎裡的佟若瑤咬了咬牙,知道白嫣然這是不準備讓自己輕易圓過去了,只得開口道:“姐姐說笑了,不過是底下的人不懂事,非要顧忌這些虛禮。妹妹志不在此,不求這些虛名。”
好一個“志不在此”,白嫣然笑道:“難得妹妹這般懂事,回頭姐姐定然同王爺細細說道。既然如此,來人,將佟姨娘引去惜蓉院。”
佟若瑤這才下了花轎,被含錦扶著,蹣跚往惜蓉院去了。身後跟著佟若瑤從家中帶來的兩個丫頭和三個媽媽,個個神色倨傲,趾高氣昂。
院子裡這才清靜了,下人們也三三兩兩散去,只有白嫣然仍是坐著,面色卻漸漸凝重起來。素心難掩面上得意之色,見白嫣然這般模樣便道:“小姐,這佟若瑤也沒什麼厲害的,還不是三兩下就被你收拾妥帖了。且王爺對她全然沒那意思,你就不必過於憂心了。”
白嫣然搖了搖頭,卻並未明說自己忌憚的並非佟若瑤,她轉頭對著朱玲問道:“你在佟家多年,可曾聽說過那秦氏?”
朱玲也愣了愣,不想白嫣然竟突然問起這個,卻還是很快答道:“倒是也曾聽過一耳朵關於秦家之事,大抵與秦姨娘說的差不多。家道中落,險些家破人亡,是佟老夫人出手搭救才度過難關。
聽說當年秦家夫婦曾帶著一雙兒女來過佟家登門道謝,只是後來秦家夫婦相繼染病逝世,只留下一雙年幼的兒女,再後來便沒再聽過什麼訊息了。”
白嫣然思腦中轉過紛亂思緒,一時卻也理不出個頭緒來。
安王府添了兩位主子,下人們之間不免生出些閒話來,甚是不少人都在背地裡打賭,猜王爺今晚會宿在哪個姨娘房裡。
就這麼到了晚膳前,季凌雲終於回府了。
他瞧著倒是往常模樣,似是渾然忘了自己今日添了兩房妾氏,一如往日同白嫣然用了晚膳後便一頭扎進了書房裡。
暮色降臨,各房中都點上了燈,朱玲“安插”在惜蓉院裡的丫頭傳回來的話,說佟若瑤還一身嫁衣枯坐在床邊,等著王爺去掀蓋頭。
思雅院那邊卻讓人傳了話來,說是秦氏不慎著了風寒,怕把病氣過給王爺,近日不宜侍奉王爺,吃了藥就早早歇下了。
素心在一旁說道:“這秦氏倒是個老實的,想來也是不敢同佟若瑤爭寵。”
白嫣然對此不置可否,讓素心端了甜湯往書房去。書房裡燭火通明,季凌雲正靠在椅子裡閉目養神,聽到動靜才睜開眼睛,眼中閃過一抹笑意。
“夜深了,夫人怎麼還沒歇下?”
白嫣然讓素心將甜湯放下,親自舀了一碗放在季凌雲手邊,說道:“王爺還沒歇下,妾身睡不著。王爺喝點湯水,忙於朝事也要顧及自己的身子。”
季凌雲揚唇,拿起湯水喝了一口,戲謔的看著白嫣然道:“有夫人來關懷體貼,為夫也不覺得辛苦了。只是今日事多,為夫準備夜裡就在書房歇下了,夫人也回去歇著吧。”
白嫣然的手按住季凌雲手,季凌雲喝湯的動作頓住,抬頭去看白嫣然,就見白嫣然神色如常的問道:“王爺今夜宿在書房,明夜、後夜呢?”
季凌雲挑了挑眉,反問道:“那依夫人之見,本王該當如何?”
白嫣然露出淺淺笑意,垂眸答道:“自然是回房歇著,免得著了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