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根底下,便是到了先皇的忌日,皇陵建在城郊外,除了趙昭和文武百官,作為一國之母的有思,也要去祭拜。
出行的時候,趙昭的轎攆和百官走在前面,有思的車馬同後宮的女眷一起跟在後面,行至通往皇陵的一處山坡時,一段鬆動的路面陷下了一輛馬車的輪子,將女眷的隊伍,阻在了後面。
為了不耽誤時辰,前面行走的趙昭和百官先行往前,而一群侍衛圍過來,拽馬車的拽馬車,填土的填土,待將路面收拾平整,還是和前面的隊伍拉開了一些距離。
有思坐在皇后的車攆中,靠著車壁,在搖搖晃晃的山路上幾乎將要睡著,本以為馬車停了,到了地方,伸出頭一看,卻見是路面塌了,於是又靠回去,繼續迷迷糊糊的打著瞌睡。
昏昏沉沉似乎就要進了夢裡,趙昭拉著她的手,她們像尋常夫妻一樣住進了民房,他出去做工,她做了屠夫,日子過的和和美美,再過了幾年,孩子都有了。可一轉眼,周遭的天暗了下來,她朝著四周一看,趙昭不見了,孩子也不見了,她又回到了冥海,冥海中一些年長的先輩,正在講說著一統六界的宏偉目標,可說著說著,整個冥海也開始顫動了起來。
有思睜開眼睛,見她乘坐的馬車竟是忽然晃動了起來,馬兒像是受了驚嚇,癲狂的來回奔跑,帶著馬車瘋狂的晃動起來。
一旁跟著的如月顯然已經坐不穩妥,慌亂之中還是拉住了有思的手,緊接著一陣天旋地轉,馬車跟著馬兒轉過一個急彎,脫了韁繩,馬車帶著有思和如月,飛快的墜下了山坡。
這段山坡是整段山路里最陡峭的地方,山坡上面荒草叢生,樹木料峭,只隱隱見那馬車磕磕絆絆摔到谷底,已經碎成一攤,看不出裡面的人究竟被摔的如何悲慘。
在場所有的人,心裡都已經料定了皇后娘娘此次必死無疑,可萬事皆不盡然,此時的有思,在那馬車落地之前,已然帶著如月出現在了幾百步之外。
有思臉上身上受了些磕傷,不出一刻,已經快速的自我癒合,而如月卻疼的滿頭大汗,像是扭斷了腳。
有思看著如月痛苦的模樣,忙道:“我帶你上去。”
因周身傷痕疼到嘴唇顫抖的如月一把拉住了有思,搖搖頭道:“娘娘,你不能此時上去。”
有思道:“我不怕她們,是她們先不講道義的。”
說到“道義”二字,有思的聲音也漸漸小了起來,原來在許多人的心裡,道義兩個字,早已經被權勢地位徹底掩蓋,一絲不剩。
“不。”如月搖搖頭,疼的眼裡冒出淚來,“經歷這一場危險,你若帶著我快速的回去,他們必然會懷疑娘娘的身份。”
有思看著如月,“你果然什麼都知道,你不怕麼?”
如月搖搖頭,“一開始怕,後來便不怕了,因為如月從小被人賣了許多地方,見識過了許多人比妖更可怕,娘娘看看如今不是麼?你從未害過她們,她們卻幾次三番,想要了你的性命。”
有思過去,一把抱住如月,聲音悶悶的道:“如月姐姐,你是我來到人間以後,除了老乞丐,遇見的最好的好人,我不能看著你受苦,我要帶你去找大夫。”
如月搖搖頭,“奴婢可以忍受的,上面的人多,不盡然都是魏家的人,再者女眷遲遲不到,皇上也會發現,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找到我們的。”
“可……”有思剛剛遲疑,卻見四周圍的草叢裡突然出現了幾個手持刀劍的人,那些人似乎早已經在這裡等了良久,頭髮身上,沾滿了雜碎的荒草葉子。
有思脫下身上的斗篷為如月蓋在身上,一雙眼睛透出森森寒意來,咬牙道:“忍的久了,他們還果真以為,我是個慈悲心腸的妖不成?”
說著,有思將斗篷的帷帽向前拉了拉,遮住瞭如月的眼睛,安慰道:“你呆在這裡,什麼都不要看,知道嗎?”
如月點點頭,一滴淚從帷帽間落了下來,“你,你小心些。”
不及兩人將話說完,刀風已經劈到了有思後心,可一剎那間,刀下的人不見了,那搶在前面的刺客一刀劈了個空,正疑惑的時候,突然之間覺得一雙手扼住了他的咽喉,而後身體被面前突然出現的纖弱女子慢慢舉起,緊接著咔嚓一聲,頭顱以一種怪異的角度歪到一旁,整個身體瞬間癱軟成一灘爛泥。
餘下的幾個見了大驚失色,後退幾步,仍舊是一咬牙劈了上來,有思如今吃慣了人間煙火,不喜歡用牙齒咬了,只捏斷了他們的脖子,掏出了他們的脾肺心肝。
忽然之間,破空之聲傳來,一支鋒利的短箭,刺中了有思的肩膀,有思回過頭,見不遠處一人,正雙腿顫顫的看著她,手裡握著一把小巧的弓弩。
顯然,短箭上面被提前淬上了劇毒,要殺她的人們果真好狠的心,竟連一絲生的機會都不想留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