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雲心軟,最終還是應下了廖縝,其實細想,從她沉入海中,那雙菱刺距離主人越來越遠,都沒有被廖縝收回的時候,華雲便在心底隱隱抱有一絲希望,就是廖縝還在保護她,或許他會冒著危險下去找她。
可後來華雲又覺得她何德何能啊,廖縝不過是依著幼時的情分留著雙刺讓她自保,深淵之中危險重重,哪裡會茫無目的的下來尋她,就算是來了,華雲瞧一瞧自己的模樣,便又不盼著他來了。
話說廖縝也不愧為西神君,饒是六界之中,能與他匹敵的人物也不見幾個,背起華雲後,沿途殺死了不少不知好歹的妖物,沿著峭壁,一直攀爬出了那海底的深淵。
回到北海龍宮,北海的大夫細心診治,華雲的傷慢慢好起來之後,才拜別了老龍王和太子赤岇,返回仙郡。
如今,華雲整日裡極少出門,只留在尚禮閣中,埋在書卷裡面奮筆疾書,身邊剩下小書童一個人煎著茶水進進出出,除了仙帝召見,其餘人都閉門不再相見。
沉浸在亂七八糟的事情當中,華雲便很少去照鏡子,有時候到了水池邊,看一眼水中自己的倒影,也會將臉迅速撇開。
見過她的,對她如今這副模樣都驚訝不已,沒有見過的眾說紛紜,傳言五花八門。
尚禮閣的大門,阻的了別人,卻阻不住兩個人一個北神君木子俍,一個西神君廖縝。
有時候華雲一盞茶還未嚥下,木子俍已經坐在了她的案頭,仙郡的規矩禮儀在她那裡彷佛餵了狗,想來便來,說走便走。
木子俍坐在案頭,隨手翻開一本冊子,看了兩眼便扔了,再翻開一個,皺著眉頭又扔了,連連看了好幾個,才氣道:“要是那些廢物把這些爛事放到老孃案頭,老孃一定一把火燒了。”
華雲撿起來細心批註,神情還是之前淡然的模樣,卻不過原來漫不經心的笑容都少了。
木子俍眼見沒能惹到華雲,便看著她的臉道:“你那靈藥不是還不少嗎?治這傷痕也是綽綽有餘了,如果你不願意吃那麼多藥,我也可以幫你,你看我上戰場也堪比經過千刀萬剮,還不是一道疤痕都沒有留下,皮相而已,很好治的。”
華雲抬起頭來看了木子俍一眼,認同道:“是啊,皮相而已,都是給別人看的。”
木子俍一拍桌子怒道:“是廖縝那廝嫌棄你了?“罷了,又道:“不應該呀。”
華雲搖搖頭,“沒有,他待我很好。”
華雲這話說的沒有偏差,如今的廖縝確實待她極好,不僅噓寒問暖,甚至恨不能將自己一半兒的修為給了她,可華雲知道,別人給的東西總有用盡的時候,就像參天大樹結出果子,不能總看著自己拾到了多少果子,是要想辦法成為那參天大樹,只可惜她根基薄弱,怕是沒有那個機會了。
木子俍勸人的功夫顯然比她罵人的功力差上不止一星半點,在華雲房中坐了半天,也沒能勸出個所以然來,心裡感嘆一番廖縝那廝追妻之路漫漫,她好心用盡,實在是別無它法,總不能拿刀子架在華雲脖子上逼她就範吧。
就在木子俍煩亂的揉著額頭的時候,華雲開口道:“我已經同仙帝請了閒,過幾天,便下凡間去一趟。”
木子俍一聽,“你是不是中了百花遙叢的邪,也要下凡歷練?你們一個個都怎麼了,搶著做凡人,那老孃修行這麼多年,倒是越修越回去了!”
華雲自北海回來之後,恭維人的心少了,並沒有多一些客套稱謂,只道:“不是,是去凡間還幾個願。”
木子俍抱著胳膊,感嘆道:“如今仙郡之中除了月老兒和財神官,竟是供奉你的最多了,據說求子的都求到了你這邊,莫不是你要下凡間給人家送兒子?”
“……,眾生人眾生事,千篇一律,又各不相同罷了。”
木子俍嘆息道:“自我將人從祭臺上踢下去這件事東窗事發之後,仙帝便不許我下凡間還願了,生怕我沒得分寸,再屠了人家全家,你說我是這麼沒有分寸的人麼!”
“……”
“你自己去麼?”
華雲點點頭。
木子俍建議道:“我在仙郡和幽羅界都沒什麼事情,不如我跟你一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