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先君陵內,木子俍本以為會大有不同,誰知眼前仍舊是一處極為普通的山谷,只除了滿地的紅菱花兒開的更加妖異,幾乎與別處沒有什麼不同。
回過頭朝著山谷出口看去,木子俍見那掌祭祀的官員仍舊立在那裡,似乎並不能看到她的身影,只對她竟然能進先君陵倍感訝異,又擔憂的四處張望著,想要看清內裡情況。
抽出彎刀,寒冰的鎧甲凝在身上,木子俍本以為此處定然會存留什麼野獸機關,可走了片刻,發現這裡一片死寂,除了穿過山谷的風,竟是連一隻鳥兒飛翔的聲音都未曾有過。
木子俍思索一瞬,想起幽羅界王族血脈進到這裡之後,一個時辰內,結界裡的禁制是不會發動攻擊的,於是便又將彎刀收起,輕輕撫了撫自己稍稍有些發漲的小腹,也正是靠著她腹中屬於幽羅王族的血脈,她才能順利進到先君陵內。
四處找尋了片刻,木子俍朝著空曠的山谷喚了一聲,“傾凌!”
傾凌,傾凌,傾凌……
山谷之中似乎久無人聲,喚這一句,竟是連番迴盪著,久久不曾停息。
“傾凌!”
木子俍又喚了一聲,而這一次她細細的聽著,聽著聲音迴盪的方向,朝著一邊飛速過去。
來到一處陡峭的懸崖邊上,木子俍抬頭望去,見層層疊疊的棺木擺在懸崖凸起的石壁上,落滿一層又一層的紅菱花瓣兒,而此時恰逢夕陽,餘暉將整個石壁照耀著,像是一副濃墨重彩的畫。
四下裡看了看,仍舊不見傾凌的身影,木子俍算計著時間,額頭不禁滲出了津津的汗。
若是在先君陵裡尋不到傾凌,那麼她就真的不知道從何找起了,莫不是踏遍山川河流,走盡荒蕪之地,若是真到了那一步,果真比在黃泉水中尋個鬼魂,更為艱難。
她曾經找過很多年,嘗過尋找中一次次出現希望,又一次次失望的滋味,那滋味苦澀極了,她永遠都不想再嘗一遍。
心裡越發急,木子俍忽的想起華雲說過的那句,有的人一旦失去,便再也尋不到了。
木子俍覺得自己一生都在失去,所以走到如今,便不想再失去一個傾凌了。
今時今日,傾凌果真不見了,木子俍才發現,自己是多麼的害怕失去他,他是那個肯陪著她,陪她經歷痛苦,經歷生死,能包容她,愛護她的男人啊!她為何只顧著玩鬧,轉瞬就失去了他!
幽羅界的白晝十分短暫,夕陽不消片刻,便落下了山頭。
木子俍在不大的山谷中,簡直就要迷了方向,在所有的希望將要落空的時候,有些絕望的哭喊道:“傾凌,你出來,你出來看看我!看看我……”
話音落了,山谷裡仍舊空蕩蕩的,只峭壁棺槨上的紅菱花兒,簌簌的落了幾片。
木子俍跪倒在地上,這一刻,覺得自己果真又要一無所有,覺得往後餘生空空落落,好容易尋個心靈上的依靠,一轉眼,又成了一個人。
她甚至,不知道以後的日子該如何度過,老天爺似乎註定了讓她在一次次的失去中絕望,然後讓她榮耀的,悲催的活著。
此時此刻,空蕩蕩的山谷,彷彿確實只她一個。
“傾凌,你出來好不好?你說什麼我都依你,不要丟下我,我害怕,我害怕……”
木子俍心痛到顫抖,呼喊都已經有些無力,察覺到結界的時間在一點一點流走,竟感覺比當年千軍萬馬踩踏,還要絕望難過。
一陣天旋地轉,木子俍覺得自己脆弱的像是已經碎裂無數塊,禁不起打擊觸碰,再有一次,她心裡的那根弦,便是要徹底崩了。
時間過的很快,一個時辰,轉瞬就到了。
木子俍跌在地上,巨大的哀傷,引的腹中一陣絞痛,她掙扎著支起身子,朝著山谷外爬了過去,磕磕絆絆,指縫的鮮血滲進滿地的紅菱花中,木子俍哭到無聲,覺得痛了累了,想要死在這裡,可她的孩子還在,傾凌的孩子還在!
她會帶著他們的孩子,找遍她的餘生。
她愛他,木子俍心底無比的確定了,她愛傾凌,整顆心的愛,整個人的愛。
只可惜,都遲了……
“俍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