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抬頭看著面前的人,木子俍覺得自己喉嚨愈發乾燥了,伸手接過遞來的水囊,仰頭喝了幾口,哪知光顧著餘光打量對方,一口氣哽住,嗆的咳嗽了起來。
氣息一近,少年坐下,靠的木子俍近了些,伸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動作神態之間彷彿已經十分熟稔。
木子俍覺得尷尬,往旁邊躲了躲身子,誰知剛挪動一下,便被對方一把拉住,拽進了懷裡。
嗅著懷抱中獨有的淡淡花香,聽著咚咚有力的心跳,木子俍神情怔怔的呆了一瞬,分明與這人不過第二次見,卻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回過神來,木子俍察覺出兩人姿勢曖昧,想想這人輕浮的舉動,霎時間羞臊惱怒一下子襲上心頭,猛然將對方推開,跳起來罵道:“你敢輕薄老孃!”其姿態,與市井裡面罵街時的婦人,頗有神似。
將心頭的火氣罵過了,木子俍便又閉上了嘴巴,見少年為她拍背的那隻手中,赫然握著一條拇趾粗細的小蛇,那小蛇個頭雖小,卻渾身花紋斑斕,想必其毒性,也如顏色一般濃重。
方才若不是他將她拉住,怕是現下她已經中毒躺在地上了,想到這裡,木子俍的臉紅上加青,低聲道:“對,對不起,凌哥哥。”
少年並未曾將木子俍方才的無理放在心上,彷彿已經習以為常,將手中的小蛇扔開老遠,起身,如對待一個小孩子一般,輕輕敲了木子俍的頭一下。
木子俍覺得自己的心一瞬間如小鹿亂跳,甚至於之前城哥哥說回到夏國要向她求親時,心情都沒有這般忐忑。
拉開一些距離,木子俍在山坡上看了看,覺得爬的山路有些遠,已經聽不到二哥哥在別的聲音了,便抬頭看著眼前人,商議道:“凌哥哥,不早了,我們不找兔子,去尋二哥哥吧。”
這一聲“凌哥哥”似乎極其受用,少年點點頭,惑人的眼眸含笑,應了一聲,“好。”
下山的時候,兩個人之前尋了半天的灰兔子,竟果真被找到了。木子俍走的快,轉過了一個彎的功夫再跑回來,發現那毛色灰團團的兔子,已經趴在了少年懷裡。
木子俍驚喜的哈哈笑了兩聲,伸手摸了摸兔子的耳朵,沒好意思從對方懷裡搶過來。
誰知下一刻,一雙白玉雕琢的手,便將那灰團團的兔子塞到了木子俍懷中,木子俍驚喜之餘,聽少年道:“這是給你的,你待它好些,兔子性格溫順,不會傷害你。”
木子俍一聽,眼睛裡放了光芒,想著自己總算是勝了二哥哥一籌,雖然有些勝之不武,但想想若是二哥哥這般獲得了,也必然會同她炫耀半天。
“謝謝凌哥哥!”第一次,木子俍覺得身邊少年,也能像李城一樣,在無趣的日子裡,帶給她很多的驚喜。
而她似乎渴求不滿,比之前更加期待。
抓兔子這一局,算是木子俍贏過了她二哥哥,或許是當天顯擺的有些過了頭,不出幾天,二哥哥便想方設法,從父皇的兵器庫中,尋來了一把鑄有瑞獸花紋的長弓,當著木子俍的面,耍擺的不亦樂乎。
從小到大,木子俍一直聽大哥哥的話,因為大哥哥事事遷就她這唯一的妹妹,而二哥哥就不同了,總想著逗她氣她,惹的她咧著嘴哭之後,又心疼的跺腳,一轉眼待木子俍心情好了,再湊過來欺負她。
木子俍受盡萬般寵愛,虧自然不能吃在二哥哥身上,於是兩個人打過一架,木子俍揪著二哥哥的頭髮,將弓箭搶了過來。
後來,木子俍才知道,那弓箭本是城哥哥家裡的,是他父皇最喜歡的物件,因為年年要向重山國交納貢品,才將弓箭交了上來。
木子俍心慈手軟,便將弓箭還給了城哥哥,城哥哥同往常一樣,又說回到夏國後要娶她的時候,木子俍動搖一瞬,想起了近日來,常立在一旁,看她玩耍的黑衣少年。
那天李城望著木子俍,神色哀傷,說是此次待他回國,怕是兩個人再無相見之日了。
木子俍感念他這麼多年的陪伴,驀然分別,確實覺得神傷難過,眼睛一紅,便應下他,等他回國來求娶,她就嫁給他。
最後的一個月裡,木子俍依依不捨,整日去尋李城玩耍,蜻蜓的風箏放起來,木子俍牽著線奔跑,只有隱在暗處的黑衣少年,才知曉因為木子俍的存在,重山國幾次放棄了最後殺死夏國質子的決定。
臨行那天,木子俍牽著馬兒送了李城很遠,遠到少女的一顆心空了一半兒,眼睛紅紅的,哭沒了整個眼眸裡的光彩。
回到城門下,木子俍見黑衣少年立在那裡,似乎是在等他,又似乎不知在為誰露出滿目心疼。
“凌哥哥。”木子俍喚過一聲,低著頭走過。
少年跟在她身後,低沉的聲音,滿是關懷,“不要難過,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木子俍回頭看看少年,嗅到他隱隱的花香,覺得一種難以言說的情愫,溢滿腦海。
時光匆匆,過了兩年。
兩年裡木子俍頑皮的性子收了許多,宮裡人都覺得公主長大了,只有木子俍知道,自己總有些渾渾噩噩恍恍惚惚,尤其是常和凌哥哥相處的時候,覺得靈魂裡有什麼東西想要衝破阻礙,覺得這個世界虛幻的,有些不像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