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以為你不是修行者,現在看來,是你的氣息被隱匿了!”
這是最容易確定夏蕭的方式,加上以往的種種,令五人隨隊長一起望向眼前的兩人。先前喝了一口熱湯的青年冒險者不知是因為心理原因還是它帶來的慰藉太高,令其身體裡開始發熱,他也逐漸開始慌亂,湯裡不會有毒吧?
下意識的猜測顯得他比較無知,可夏蕭當著他們的面抬手,元氣一瞬釋放。頓時滔天之火焰如鴉如龍,於雜亂的叫聲中震撼住六人,那是極為磅礴的元氣,令他們一瞬間判斷不出在何等境界。
火焰向上,如躍門而過且化龍的鯉魚,它熾熱而富有生機,但在黑夜裡只是於一隅綻放,遠處根本看不到這般風景。溫度逐漸上升,夜裡的他們不用遭受寒冷,可被火光映的滿臉赤紅的六人還未反應過來,但夏蕭開口道:
“不是隱匿,是你們察覺不到。”
所有問題夏蕭都一一解釋,顯得刻意又隨意,令李命難以判斷,他看向無端的火堆,見火焰燃燒的那麼旺盛,低聲道:
“其實你不用一個一個回答,顯得很奇怪。”
“只要你認為我奇怪,我做什麼都是錯事,但我要去棠花寺,路卻不清楚。”
關於荒獸尾角,尚且未有詳細的地圖,一個向南的簡單指標在這片世界並不實用,李命暫且相信他,不再追問。沉默中,時間就這般過去,鍋裡的肉湯煮成了糊糊,夏蕭將火焰移到一旁,沉聲道:
“還沒吃飯吧?喝點吧!”
李命這次沒有開口,也沒有拒絕,微微動彈的手指和瞥過的眼神令身邊人去盛湯,不忘將第一碗遞給他。他心中有些慚愧,因為自己的懷疑都被那一句話擊潰。他真的沒有隱匿氣息,而是自己察覺不到?李命覺得有可能,起碼方歡剛才釋放出的元氣,是他感知到卻察覺不到在何等地步的實力。
黑夜的折磨和猜疑過後,是火焰帶來的溫暖和愜意。即便是第三鍋,肉湯也十分濃郁,香味十足,令他們就著乾糧飽餐一頓。這樣的晚飯比冰水就饃要好得多,可吃完是該道謝,但他們都張不開嘴。
這話該由李命說,他猶豫片刻,思索後道:
“多謝今日出手相救,明日,我們同行吧。”
要想讓李命低下頭,說出唯唯諾諾的話興許很難,可這句話已足夠,起碼是夏蕭想聽到的。夏蕭的目的已達到,和阿燭靠在一起,準備睡覺。
今夜折騰了許久,可還很漫長,不過睡一覺什麼都將過去。吃飽喝足的六人倒在各處,席地而睡。如果帳篷和毯子還在,自然更好,可現在挑剔不得,不過夏蕭的重重火圈,已給他們十足的安全感,黑沉沉什麼都看不到的四周,闖進不得任何邪物。
先前端著那碗熱氣騰騰的肉湯時,李命注意到了方歡身邊那個叫圓悲的女孩,她總該不是佛門中人!
這個組合還是太過奇怪,令其現在都無法放下戒心,可棠花寺確實也有尼觀,但這樣正值青春的女孩,真的會甘願投到佛門中去?李命覺得不會。
猜疑還沒有過去,李命想給擎天宗的人留下些線索,但考慮到自身的實力原因,什麼都沒做,只是順其自然的朝向南方,準備帶他們去棠花寺。管他是何居心,只要到了棠花寺就全都明白,再強的人在那座真佛存在的寺廟裡也鬧不出任何動靜。
迷迷糊糊中,李命也睡著,可經歷太過恐懼的他睡眠極淺,夜裡醒來很多次。李命雖說醒來,可依舊躺著,看向火焰之後的兩人,眼睛像冒著綠光的狼。
火焰獨自燃燒,沒有木炭作陪,可方歡和圓悲依舊靠著,最後躺到地上,裹起一張毛毯,像兩隻抱在一起的樹袋熊。而身邊的五人打著鼾,興許是知道逃過一劫,所以放下了許多戒備,令其或多或少有些失望。對外人,還是不要太過信任的好,對身邊人亦然。
四周安靜的什麼聲音都沒有,連翻身都像驚雷之音,可李命還是閉上眼,再次進入極淺的夢鄉。
荒原的黑夜近是白日的兩倍,漫長的像整個冬季,其中俯視夏蕭等人的龐大怪物邁起腳掌,於黑暗的風中遠去,很快沒了身影。
藏於黑暗的怪物源於亡靈,可又在於那幾口怨氣,或被謀殺,或因疾病,或被更早的怨靈拖下水。它們寄宿於陰暗的角落,在每一次黎明到來時狼狽的窩藏,可在黑夜將起時,它們會再一次覺醒,只是於荒涼荒原上漫無目的的遊蕩,只有悲涼和無盡的傷感。
等它們徹底離去,帶起的風聲似哭泣成歌。等夏蕭醒來,遊蕩的身影已消失在第一縷黯淡的陽光裡。
漫長的夜晚像一個紀元,夏蕭終於能看到頭頂的天,也能清晰的看到腳下的地。可昨晚燒燬的荒草此時又長了出來,不知該說它們生命力頑強還是脆弱。頑強豈會枯死?脆弱豈會再長出?
黎明如夕陽,深褐色依舊奇異,其下八人各自收拾,沒有多少話,可李命還是對方歡說了一個走字。
夏蕭點頭,帶著阿燭跟在後面,可阿燭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但夏蕭有自己的理解。只是李命始終都在抗拒方歡這二人,他不想和自己無關的人扯上半點關係,可又無奈,誰讓昨晚被他救了,還喝了兩碗剩肉湯。
漫長行走似如末日之下,可夏蕭走向的不是毀滅,而是新生。只是新生要脫胎換骨,異常疼痛且考驗人心,但他覺得一切都能應對,雖不算輕鬆,可也不會敗得很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