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已經做好上路準備的徐寒聞言一愣,轉頭看向滄海流下意識的問道:“你說什麼?”
滄海流亦在那時轉過了頭,看向徐寒,他並沒有再一次重複自己話的意思。而是理所當然的說道:“跟著我,你無非便是想活下去,昨夜那小子若是聽話已經把我的話帶到,這個面子,鬼菩提總歸是要給我的。”
“嗯?”徐寒又是一愣,這才記起昨日滄海流留下了那大修羅一條性命的事情,此刻聽他所言,才知原來是為了免除森羅殿對他的追殺。
那一刻,徐寒的心底生出一股他說不真切的惆悵若失。
的確,正如滄海流所言,跟著他徐寒確實是為了保住自己的一條命。
但這不長的日子裡,徐寒已經習慣了滄海流表面上的冷嘲熱諷,暗地裡的施以援手。亦習慣每日與玄兒相擁而眠,帶著它買些它喜歡的玩偶,吃些它喜歡的飯菜。
這樣的日子說不得多麼快樂,但對於顛沛流離了十六年的徐寒卻是從未有過的體驗。
所以,當滄海流說出這一番話時,徐寒愣在了原地,竟是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喵!”玄兒這幾日也是轉變了對於徐寒的態度,它猛地一躍,落在了二人之間,嘴裡發出一聲不滿的吼叫,以此表明自己反對滄海流這般決定的立場。
徐寒在這時忽的清醒了過來,他看著腳下的黑貓,眼前一亮,將之抱起,說道:“我走了玄兒怎麼辦?它體內的妖力你的辦法治標不治本,難道你要讓它一輩子都這樣嗎?”
徐寒倒是摸清楚了一些玄兒體內的狀況,也正如他所言,滄海流每日為黑貓壓制妖力,卻只能是暫時緩解它的痛苦,卻無法根治,只有他以《修羅訣》牽引,才是治療黑貓體內妖力的唯一正途。
“喵!”黑貓也在那時再次朝著滄海流發出一聲輕喚,算是附和了徐寒的話。
但滄海流對此卻不以為意,他輕飄飄的抬頭看了這一人一貓一眼,平靜的回應道:“你聽不懂我的話嗎?我說我要一個人走後面的路!”
滄海流在“一個人”三個字眼上咬了重音,讓徐寒頓時便領悟到了他的意思。
“那玄兒呢?你不要他了嗎?”徐寒疑惑的問道,若是滄海流趕他走,他尚且還能理解,可是觀滄海流對待黑貓那近乎寵溺的態度,豈是說不要便不要的,這讓徐寒便不解。
“不是還有你嗎?它的病你能治,你不帶它,誰帶它?”滄海流反問道,態度出奇的惡劣了起來。但說到這裡,他忽的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麼,他伸手在懷裡一陣摸索,半晌之後掏出了一本書頁已經泛黃的冊子扔到了徐寒的懷中。
“《修羅訣》並非正道,尤其是吸收了玄兒的妖力之後,你的修為進步越快,身體的隱患便越大。這本《清玉吐納》之法,雖無法完全根治《修羅訣》對你身體造成的隱患,但每日吸收完妖力之後,以此法吐納半個時辰多少可以緩解你身體的異狀。這就算是...”
“你幫我醫治玄兒的謝禮吧。”言罷,滄海流就像是交代完所有後事一般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而後他再次挺直了身子,又好似做回了那個睥睨天下,有人神共憤的大惡徒一般。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各自珍重吧。”他這般說道,一隻手忽的伸出,徐寒背上那把被布條所包裹的長劍便猛地飛入了滄海流的手中。
然後這老人轉過了身子,就這樣邁步朝著前方走去。
這離別來得終究太過突兀了一點,無論是對於徐寒還是黑貓來說,都是如此。
一人一貓看著那老者離去的背影良久之後方才回過神來。
而就在回過神的那一剎那,一人一貓對視一眼,幾乎便在同一時間朝著滄海流離去的方向追去。
顯然,他們都不能接受這樣倉促的告別。
至少,他們需要一個能夠接受的理由。
滄海流走得並不快,又或者他體內的傷勢並不如他表現出來的那般簡單,徐寒與玄兒只用了半刻鐘的光景便追上了獨自走在小道上的滄海流。
“前...”徐寒在那時張口喊道,但話方才說道一半,滄海流便豁然轉過了身子。
然後。
一道凌冽的寒芒便在那時貼著徐寒的面門而過,他額前的髮絲在那寒芒之下,生生被斬斷,搖曳著落入地面。
這忽然而來的一擊,讓徐寒生生愣住,到了嘴邊的話也嚥了回去。
“喵!”黑貓也被滄海流此舉所震懾,嘴裡發出一聲低吼,目光極為不解的看著眼前這個幾乎處於暴怒狀態的老者。
它從未見過這樣的滄海流。
“我說過。接下來的路,我要一個人走!你們莫不是以為我滄海流這縱橫天下數十載的兇名是白來的?”滄海流低沉著聲線這般說道,那把猩紅色的長劍也在那時被他伸出,抵在了徐寒的頸項處。
看著眼前殺氣盎然的滄海流,感受著脖子處傳來的冰冷觸感。徐寒的眸子中寫滿了不解與困惑,他想不明白那個昨日還救了自己的老人,為什麼會在現在如同換了一個人一般。
玄兒也聞出了此刻場上凝重的氣氛,它來到滄海流的腳邊,用牙齒咬住他的褲腳,試圖拉開此刻劍拔弩張的二人。
滄海流低頭看了一眼那隻他素來疼愛無比的黑貓,眸子中光芒流轉,但最後卻化為一道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