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一臂...”
滄海流的話方才落下,他身後的徐寒便是一愣。
他沒有想到在這幽州的偏僻小鎮上竟然還有一位滄海流的舊識,但他更沒有想到的是滄海流與那舊識見面的緣由竟然是為了幫他接上斷臂。
只是...
斷了的肩膀真的能接上嗎?
能的話,那用來接上的肩膀又當從何處取來呢?
以徐寒的眼界自然是想不明白的。
這北上的路著實走得很辛苦,尋常人二個月個月便能走完的路程,徐寒與滄海流卻足足走了四五個月之久。
他們需要躲避長夜司的走狗,尋仇的豪俠,逐利的流寇。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能走到這裡,應當算得上是一個奇蹟。
前兩月的滄海流傷勢嚴重,徐寒帶著他東躲西藏,甚至在不得已之下還有那麼一段時間重操舊業,喬裝成了乞丐一路輾轉。
儘管他們儘量的避開了人員密集之所,但依然免不了遭遇一些搏殺,滄海的傷勢在這樣的搏殺中恢復緩慢,到了後幾個月才有些起色,但依然未有痊癒。
而徐寒每日依舊幫著黑貓吸收體內的妖力,近半年的光景過去,黑貓的症狀雖然有所緩解,但離痊癒依然有著不小的距離。
徐寒的修為在吸收了黑貓的妖力之後提升顯著,半年的光景便已然從羅漢天級跨過了羅漢境大成,入了金剛境。他也漸漸適應用左臂搏殺,戰力恢復。而那枚種於他丹田的大衍劍種,雖然無法動用,但有那劍種在加之滄海流的指導,他的劍術精進極快,到了現在已有小成,尋常的麻煩徐寒一人便可應付。
也正是因為徐寒的成長,讓滄海流不用疲於應付那些時不時上門滋事的仇家,有了時間靜養,他的身子也才得以恢復得七七八八,然後他便急不可耐的領著徐寒北上,卻不想在邊遠的北地竟然有他的舊識在此處等候。
只是唯一可惜的是,即使到了現在滄海流也不願意承認徐寒是他的徒弟。
用他自己的話說:“我傳於你的是南荒劍陵的功法,但我卻是劍陵的棄徒,我本已不肖,豈能再做不合門規之事...”
徐寒想著這些的時候,那木桌上的對話卻還在繼續。
“接臂?”青衫老者聽聞了滄海流的話眉頭一皺,他抬頭看向滄海流,深邃的眸子中光芒流轉,似乎在權衡著些什麼。
滄海流卻對此不以為意,他仰頭又喝下一杯茶水,笑眯眯的說道:“都說大周天策府的夫子醫術高明,可生白骨活死人,我是不信,但接個斷臂我想以你的本事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吧。”
天策府?夫子?
遠處的徐寒聞言雙眸一凝,看向那青衫老者目光頓時變得詫異了起來。
天策府名義上是大周與長夜司並駕齊驅的龐然大物,是執掌著大週上至軍務,下至民生的決策機構,手下更有三萬天策軍作為都城長安的守備,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天策府算得上是皇權之下的第一人。
只是新帝登基以來,有意扶持長夜司,以致於如今的天策府早已名存實亡。
但天策府的主人,也就是眼前這位夫子大人,卻依然是百姓眼中猶如神祇一般的存在。他已經執掌天策府六十載光陰,侍奉過包括如今的泰元帝在內的大週三位帝皇,這般人物,即使如今隻手遮天的長夜司首座祝賢見了也要禮讓三分。
徐寒怎麼也想不到,滄海流這個被大周朝廷通緝了數十載的惡人竟然與這天策府的夫子有這樣的交情。
“唔,難是不難。”青衫老者似乎從滄海流這看似隨意的態度中聞到了某些不一樣的味道,他臉上的神色肅穆了起來,當下便點了點頭,算是答應。“只是,你想要給這位小朋友接上怎樣的一條手臂呢?”
“我要去大淵山。”滄海流的回答簡單明瞭,卻又不著邊際。
但那位夫子大人聞言臉上的神色卻是一滯,他瞬息變得沉默了下來,然後目光再次落在了滄海流的身上,他一陣打量,就好似想要確定滄海流所言是否只是一時興起。
可最後,他並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因此,他低下了頭,沉沉的嘆了一口氣。
“你真的要去嗎?”
他問道,聲線不知為何變得低沉了幾分。
“大兄鎮守著劍冢,二兄執掌著山門。他們身負重任,我獨自逍遙了三十餘載,那件事,還是由我來做妥當一些。”滄海流少見的收起了自己一向玩世不恭的態度,正色著說道。
客棧內的燭火還在搖曳,屋外的風雪依然肆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