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天穹之上,九十八道即將締結的裂痕,天玄出手了。
一瞬間,那悠悠而鳴的劍吟聲一下攀升至極顛,手中的紫玉拂塵碎開,露出當中一柄三寸長的紫紅小劍,這紫紅小劍甫一現世,就迎風而漲,成為一座千丈劍山,金屬光澤冷冽,那劍身上,燃燒起一股紫紅色的熾烈真火,虛空扭曲,被灼燒出一條條細密的黢黑裂縫。
劍山橫空,隨著天玄劍指划動,逆空而上,劍尖流淌黑白陰陽二氣,似乎天地乾坤在這一刻都被扭曲了,整座望月山脈上空,浮現出來一張巨大透明的太極圖。
無形而透明的太極圖逆空而上,九十八道天裂扭曲,被一股足以扭動乾坤的劍力鎮壓,開始癒合。
自天玄出劍的那一刻起,所有人的腦海中,就只剩下了一片熾亮,那種劍光太熾盛了,什麼劍招劍境,全都不能夠捕捉到一絲半毫。
望月山脈外,王清源深吸一口氣,再次見到頂尖元神真人的功法,只一劍,就扭曲了方圓千里的天地,這就是應天峰名傳天下的《玄天伏魔劍》嗎?
很可惜,他看不懂,他能夠捕捉到這一劍當中蘊藏的陰陽太極的至理,不過相比較他所得的幾分,與之相比就是小孩子過家家一般,純粹是玩笑話了。
望月山脈風起雲湧,天玄的劍力綿薄,似乎沒有止息的盡頭,更逐漸蔓延,最終覆壓了整個方圓數千裡的山脈大地。
不過,就連王清源也看出來,這劍力籠罩範圍擴大,並非是什麼好事,分散了劍力,那麼鎮壓之力也就減小了。
劍指方寸地,鋒芒穿甲心。
無論是基礎劍法還是基礎刀法、槍法,都是相差彷彿的道理,流傳了數千年,被無數天下修行人論證,成為了化神道君也無法反駁的經典。
又嘆息一聲,王清源起步,這裡的一切,已經遠遠出了他的想象和承受範疇,有頂尖元神真人在此。他還是離得遠遠的好,否則遭了池魚之殃,他還有未了的心願,現在就死卻是萬萬不能的。
一路上了官道。不時遭遇到一些行路慌張的修行人,一個個全都心有餘悸,多半是被剛剛近乎天翻地覆的一幕嚇得不輕,而很多人身上都帶著傷,不是刀兵之傷。各種磕磕碰碰,筋斷骨折,自然經緯的力量,遠比人力還要可怕。
“咦,那位可是玄天道紫薇峰的清源道長。”
“王道長有理了。”
到底是九州泥沼中爬摸滾打多年的老油子,耳聽八方,眼觀六路的習慣已經深入到了骨子裡,偶然一瞥,俱是抱拳行禮。
王清源也一一回禮,精神有些恍惚。他曾經以為可以久居於宜城中,與筆墨紙硯為伴,與書為伴,沒想到短短不到兩個月,他就走進了天下九州這樣一片深不見底的大海,成為修行人口中的王道長。
這世上,很多事情你難以預料,而等到它真正生了,你或許會恍如隔世,但說到底。路還是要走下去。
選擇,並非是每個人都能夠擁有。
收拾好心情,王清源轉向通往玄天道山的古道,不等他走到半路。整個天空瞬間變得陰暗下來,剛入主中天的日頭被一片濃重到彷彿要滴下水來的妖霧籠罩。
回頭看,望月山脈的方向,九十八道天裂不僅未能癒合,反而已經有幾處締結,時空長河的一角愈清晰。似要顯化世間,那朦朧河水中,一道陰影愈明晰,已然顯現出來些許模糊的輪廓。
元神真人也難以扭轉乾坤嗎?
自始至終,王清源都覺得那望月山脈中充斥著詭異,無論是人骨坑,還是那道嬰祭,轉輪壇,處處都太過巧合,彷彿戲臺上早就安排好的話本,只要生旦淨末丑等角兒按照戲路來唱,總不會出什麼大錯。
玄天道,應天峰,金頂之上。
純陽宮裡,一個身形瘦削,鬚髮皆白,佝僂著背的老人盤坐在蒲團上,呼吸起伏間帶起陣陣元氣浪潮。
在那妖霧瀰漫,幾有蔓延向整個中州的勢頭時,這位打坐的老人才微微停頓,睜開了雙眼。
他站起身,周邊元氣一陣翻湧,身前的虛空無聲無息地裂開一個光怪陸離的口子,他邁步走進去,那裂縫又無聲無息地癒合。
古道上,妖霧瀰漫沒有十數息的光景就撥雲見日,天空澄澈,藍天如洗,比妖霧籠罩之前更加明淨。
王清源愣神,回頭看一眼,望月山脈上空,哪裡還有什麼天裂,除了依舊籠罩著的,比之前淡薄了不知道多少倍的一層妖煞之氣,彷彿之前什麼也沒有生過。
“東華!”
沒有半點徵兆,一聲怒吼自天地的盡頭傳來,比驚雷更響,無比憋屈。
東華道人?
王清源露出幾分異色,難道應天峰金頂之上那位常年不出的道君都被驚動了嗎?
不過也可以想象,也只有這樣的人物出手,才能如此乾脆地抹平妖禍。
剛到玄天道山腳,王清源就收穫了兩道異樣的目光,看守山門的兩名輪值的外門弟子用一種異常好奇的目光小心打量他,直到他越過解劍石,走上了山路,也沒有說出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