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
王清源止住身形,他心中一動,眺望遠方,一道身影一閃而逝。
這半個時辰內,他已經現了不下五道身影,並不是他渾天峰中人,一個個都身穿灰色道袍,似乎是別的分院外門弟子。
然而,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這半個時辰內王清源察覺到的五個人,所行進的方向都是一樣的,且一個個小心翼翼,極為小心,若非是王清源精神力精進,目力大增,怕也難以現。
……
半炷香後。
這是一處僻靜的幽谷,能有三十餘丈方圓,並不是很大,但是與外界的銀裝素裹不同,這裡反而碧光盈盈,那是一株能有四五人合抱的古桂樹,似乎是活過了漫長的歲月,根鬚虯曲,都誕生出來了一片桂林。
除了這一株古桂樹外,還有一方五六丈大的泉潭,潭水邊,一泓泉眼汩汩流淌,熱氣騰騰,卻是一眼地底熱泉。
呼!
這時,有風聲獵獵,兩道身影聯袂而來,進入幽谷中,卻是兩個看上去十八九歲的年輕道士。
兩人十分警惕,進入幽谷後就左右環視,直到小半盞茶過去才鬆一口氣。
來到古桂樹下,兩人掀開一層薄薄的落葉,就看到一根細長的紅繩,一頭系在樹身上,一頭則系在一條生有六片碧青巴掌葉的根鬚上。
野山參!六品葉!
兩人相視一眼,皆露出難掩的興奮之色。
“也是我們的運氣,一株沒有被採集養護起來的野山參,還是六品葉,至少都生長了六年以上,再看這根莖蘆頭上的鱗片,二十四片參鱗,分明已經長滿了三十載歲月。”
一個樣貌普通,小眼睛,看上去微胖的年輕道士忍不住揚了揚拳頭,振奮道:“平時這樣三十年的老山參哪裡輪得到我們,就算是每月分下來的參丹,也多是一些十年份的,才剛剛養出了藥性,論精元之氣,怕是連這株老參的兩成都不足。”
古桂樹虯曲,樹皮乾裂,好像一頭老麒麟匍匐在地。
樹下,兩個道士很興奮,另一名看上去十分清秀,揹著連鞘長劍的年輕道士沉吟道:“這株老山參,應該可以向靜吾師叔換取一枚開天丹,或許價值還要略一二,你我二人再努力一些,加一些添頭,足以換取兩枚。”
“不錯!”胖道士喜笑顏開,“築基丹不好煉,每個月能夠供給我們的就那麼寥寥幾枚,都被那些混蛋把持著,這樣等待下去,就算是一兩年都未必輪得上你我,但依照你我兩人的築基功,至多一年,第六、第七層的功夫就能夠徹底圓滿,不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就錯過了最佳的築基時間。”
修行中人開闢丹田孕育元氣,鑄就道基年紀越小越好,因為是生機最旺盛的時候。
甚至胖道士兩人身為外門弟子,這幾年來也看到過不少弟子築基,十人中,能有一人成功開天闢地,孕育出自身元氣就已經很難得,這還是他們玄天道這樣的道門大宗,在一些一流宗派乃至修行世家,或者更下層的散修人士,數十人中才可能有一人成行。
由此可見,修行中人築基的艱難,元氣難求,這築基後的第一境,才稱之為開天境。
因為成功築基,開闢丹田氣海,孕育自身元氣不亞於開天闢地,如果說開闢的丹田氣海是世界,那麼自身元氣就是誕生的最初的生命之源。
一念及此,兩人相視一眼,清秀道士咬牙,道:“半年前剛發現,這株老山參還差了一些火候,十年一輪迴,現在終於滿了三個輪迴,現在先採摘下來。
十餘丈外一處峭壁上,王清源長身而立,他嘴角輕輕扯動,對於這兩個年輕道士,也有些無言,不過隨後,他的目光就落到了那紅繩子繫著的老山參上。
關於藥理,王清源懂得並不多,哪怕是前世書香家世,喜好收藏古籍孤本,也只大略看過一本《黃帝內經》。
上面有記載說,挖野山參,俗稱放山,在深山老林中挖參,放山人一字排開,用木棍撥開野草,尋覓人參,這叫壓山,還有一種方式叫掇山,眾人分散尋找,以敲木棍來彼此溝通。但無論哪種方式,都嚴禁說話,更不準吃東西,放山人有規矩,一旦驚動了穿紅肚兜的人參娃娃,人參就跑了。
而現人參後,用紅頭繩給繫住以後再挖,一些靈性尚淺的人參就跑不掉了。
所以,王清源也不是真的小覷這兩個年輕道士,從一些微末處,可見兩人也不是尋常人,畢竟憑藉貧寒之身,能被玄天道這樣的道門大宗看中,收入門牆,沒有幾分天資和悟性,根本沒有可能。
玄天道太極圓融,可以行善,但傳承之事關乎千秋,乃是祖宗大業,不可能有半點馬虎,肆意不得。
倏爾,王清源目光一動,就微微凝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