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想第一個念頭是,周斯臣這人**病又犯了開始疑神疑鬼針對無辜群眾,可再細細看去,周斯臣的表情十分認真,瞧著並不像隨意挖個別人過往抨擊競爭對手的行徑,而他定然也不會做這種沒品的事。
不知怎的,她心裡有個猜想慢悠悠浮出水面。
恰好周斯臣也開口講話了,他視線平視在前方,但並無實質落在的點,好像透過虛空某處,追溯到更遠更久的時刻。
“父親葬禮那天,我說過一句話,這個世上沒有比一場車禍更能讓人消失乾淨的辦法了,因為從那時起我就覺得,父親國道上的那場事故,是蓄意謀殺。”
蘇想沒有說話,直直望向男人堅毅的右臉。
燈光柔和,卻也沒有削減他臉上流露出的暴戾與野性,蘇想恍然間分辨不出自己究竟身處於哪一片時空。
如果平行空間真的是相互獨立的話,為什麼起起落落事情又回到同樣的一個點——周崇亮的死。
只是這個點,是死結。
渾身像被冰冷的雨水浸泡,她赤著腳狂奔在如織的雨幕裡,駕駛位上的電話聲一陣陣傳入耳朵,是宋知音跟周斯臣勸她回去,可她無心再聽,固執著打轉了方向盤。
“滋啦——”
刺耳的重金屬碰撞聲響在耳畔,在更深更濃厚的睡意襲來之前,漆黑深夜的暴雨還沒有歇。
“不行!”
她幾乎是暴躁,蠻橫地衝周斯臣喊住這兩個字,等額頭沁出的汗珠順著髮絲滾到脖頸處,她猛驚醒發現自己握著被子的雙手微不可查地抖動。
蘇想很怕。
如果她沒有體驗過那晚孤零零躺在廢棄的車裡直至失去意識的幾分鐘,她一定無比支援周斯臣順藤摸瓜去追究當年的事,去追尋真相固然勇者,可是這世界上還存在她這麼一種人,在深諳危險後,情願退縮換取身邊人平安的懦夫。
她不懼怕當個懦夫,她怕在乎的人出事。
周斯臣也察覺到了蘇想突如其來的情緒波動,他伸手過去卻被一把別開,女人此刻像只亮出獠牙的小動物,杏目裡全是不安跟恐懼。
“你怎麼了?”他不解地問。
“你剛剛說,不行,為什麼不行?”
天生的敏感度迫使他沒法忽略掉此刻蘇想反應的違和,他用力握住女人纖瘦的手腕,一把把人拉進懷裡來。
渾身上下處於高度緊繃的人忽然感受到來自身後輕微柔軟的安撫,周斯臣圈著她用手在有一搭沒一搭輕拍她的背脊,是那種小時候父母都會用來哄孩子睡覺的姿勢。
漸漸的,她放鬆下來。
周斯臣又拍了一陣子才停止動作,他將下顎輕輕擱在蘇想頭頂,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同我說?”
蘇想搖了搖頭,隨後一頓,又微不可查點了點。
周斯臣笑了:“你的任何事情都可以告訴我,我們是夫妻,財富跟權力共享,同樣,不好的事也需要一起承擔——是不是我剛剛說起父親的事,你聯想到了什麼?”
燈光迷離不定,照進他淡到沒有一絲笑意的眼眸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