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大約一百平米的空房間中,二十七個玩家或站或坐。
由水泥搭建而成的房間沒有窗戶,只有天花板的四角留了縫隙,漏出四道來自外界的光線,充當照明。
房間內除了人,什麼都沒有,乾淨空曠得像是剛落成的毛坯房。一扇兩人寬的門洞嵌在灰色的牆體上,連線著一條看不見盡頭的長廊。
隨著時間的推移,玩家們有意無意地分散開去,又按照性別、年齡、氣質、公會等特質,物以類聚地形成了幾個小團體。
此刻,他們紛紛交談起各自對副本的看法來。
“這都一個半小時過去了,主線任務怎麼還沒出來?不僅沒主線任務,連個鬼影都沒有……”
“這個副本是不是卡了?除了最開始梅狄娜女士來的那一次,什麼有效劇情都沒發生。這地兒毛都不長,沒線索,沒機關的,別是要荒野求生吧。”
“該不會應該學那兩個傢伙沿這條走廊走走看?但看著也不像啊,這明擺著通往禁閉室,違反了規則才不得不過去……”
“等他們探路回來再說吧,反正大家都在這兒,總不可能讓我們二十七個人一起死。”
如果這個副本中一共只有不到十個玩家,那麼在副本程序停滯不前、卻有一條長廊通向未知時,只要有陳立東這樣的人站出來提議,並且帶著周大同一起走,其他人哪怕再怎麼膽怯,也有很大機率出於頭羊效應,被他說服,一起進入長廊探索。
但當人數有二十幾人之多時,旁觀者效應就會佔據上風。陳立東和周大同兩人的分量太小了,那些還在膽怯、猶豫的人,更傾向於等待大部隊給出一個統一的決定。而看著其他人都沒有挪動地方的意思,他們自然也不會願意積極進行探索。
哪怕成了正式玩家,他們當中的大多數人在通關方面依舊習慣於採取消極的態度。戳一戳才肯動一下,沒有鬼怪在後面追趕,他們樂得龜縮在安全點中扯淡。
三個聽風公會的成員佔了個還算安靜的牆角,兩男一女圍成一個扇形,竊竊私語,聊的卻不是和副本有關的事兒。
“本人剛剛把所有聯絡方式都試過一遍了,完全聯絡不上說夢兄。他要麼已經死了,要麼就不在這個副本里。”率先開口的是個留半長頭髮、頗有藝術氣息的中年頹廢男,耷拉的眼皮看上去好像沒睡醒,“鑑於他的實力,我覺得他應該不是死了……”
如果有高強度刷論壇的玩家在這兒,定能認出此人是聽風公會的老成員之一“姜君珏”,平日裡最喜歡在論壇上水一些吟風弄月的詩詞散文貼,還常常高調地附上各個角度的自拍。
姜君珏嚴肅地說完一番論斷,遮著光從右手中指上褪下一枚白色指環,喃喃念道:“我們三個都在這兒了,看來九州研發的這組隊指環也不是沒效果啊……那這事兒,算是個什麼情況?”
他身邊,一個戴眼鏡的小年輕壓低聲道:“老薑,你說會不會這個組隊有人數限制,九州自己沒測試過,拿我們當小白鼠?”
“……你還真別說,雖然我相信傅決的人品,但他們手底下的人萬一不地道呢?”
“你們、你們別汙衊我們啊。”一道年輕的女聲在三人背後響起,把三人嚇得一個激靈。
說話的是九州公會的那位女玩家,看上去不到二十歲的樣子,穿一身綠色T恤中褲,很是清涼。
此刻,她一臉委屈地晃了晃自己中指上的指環:“誰知道這是什麼情況啊?我們兩個人一起進來的,說好讓我先適應適應正式池強度,結果現在就剩我一個了……”
三人面面相覷,姜君珏眯縫著眼,收回到嘴邊的那句“你走路怎麼沒聲兒”,衝自家公會的女玩家使了個眼色。
那名女玩家會意,連忙笑道:“小妹妹,我們也是丟了個人,太著急了,才口不擇言。既然我們缺一個人,你也沒有人跟,要不我們一起?”
“好啊好啊。”此話正中女孩下懷,她露出一個有些討好意味的笑容,“我叫張藝妤,就拜託三位大神罩我啦!”
……
張藝妤以九州成員的身份加入了聽風公會的三人組,挑了個陰暗的角落坐下,心才安定下來一些。
九州和聽風兩大公會雖然存在不少競爭,但關係其實非常不錯,經常互通情報,互派交流人員——這在玩家之間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
說到底,大部分人雖然在一些小節上意見相左,但大方向上,都想盡早通關傳說中的“最終副本”,關閉詭異遊戲,遏止詭異事件對現實的侵擾。
合作,已然是大勢所趨。
張藝妤政治和歷史學得不錯,也能窺見一些形勢。她相信,聽風這三人無論怎麼樣,都不會在明面上害她。
“無論怎麼樣,人都不會比鬼還可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