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呀,是縣裡來的貴客是伐?”
一道尖細的聲音承接著旁白高叫著,從玩家們右手邊的一座矮房中響起:
“你們來得真是時候,喜兒要嫁人了,鎮上正要給她大操大辦。我敢打包票,這遠近的紅事都沒咱這兒辦得好!”
“吱呀”一聲,貼著紅色剪紙的木門被從裡面推開,露出黑洞洞的堂屋,一個一米五左右的小老太踮著腳走了出來,伸著一根手指對著為首的齊斯上下指點。
她佈滿皺褶的臉白得嚇人,偏偏在臉蛋上塗了兩酡腮紅,還穿一身喜慶的紅衣,連布鞋都是紅的,黃白色的裹腳布包裹著倒錐形的腿,總讓人疑心她站不穩當,一碰就會倒。
她笑著說:“老婆子我姓徐,你們和鎮上的娃子們一樣叫我‘徐嫂’就好!”
齊斯最討厭這種切切察察的腔調,聽著總讓他想起他在鄉下伯父家那段並不愉快的經歷。
他後退半步躲開唾沫星子,下意識地抬手撫了下側臉,摸到一片粗糙。
他挑了挑眉,將手向下巴上摸去,細密的胡茬有些扎手,好像很久沒刮過了。
什麼情況?這個副本改變了玩家的外貌麼?那為什麼杜小宇還能認出他?
齊斯陷入了沉思。
徐嫂若無所覺,熱情地說:“我給幾位安排住處去!這次這陣仗,七七四十九年才辦上一場!和咱這兒比,其他地兒那都是小孩子過家家……”
看來,“民俗調查員”們來雙喜鎮的由頭是體驗傳統中式婚禮。
而玩家們要做的則是藉著調查採風的當口收集線索,找到失蹤的徐雯的下落。
齊斯最討厭的就是找人、救人、保護人之類的任務,和陌生人產生聯絡是很麻煩的一件事,受助者自作多情的感激更是讓他感到反胃。
他總是不能理解,人丟了就丟了,死了就死了,尚在人世的倖存者為何要糾結於過去,甚至將自己搭進去。
——很不經濟的選擇,不是麼?
劉丙丁想到了什麼,取出名牌背後的照片遞向徐嫂,問:“徐嫂,請問您看到過這個人嗎?她是我的朋友,說是來了你們雙喜鎮,已經有陣子沒訊息了。”
徐嫂眯起眼,低下頭盯著照片看了許久,搖頭道:“沒看到啊,老婆子我年紀大咯,記性不好。”
她閃爍其詞,顯然不打算說真話。找人這個環節作為主線任務的一部分,完成起來必然不會簡單。
杜小宇緊跟在齊斯後頭,適時岔開話題:“嘿嘿,伱們鎮上的姑娘難道四十九年才嫁一次人?”
徐嫂轉過身背對玩家,兩條細腿靈活地擺動著,在前頭引路,嘴上笑著說:“年年月月都有人嫁,不過這次不一樣,喜兒命好,咱全鎮人幫她辦!”
“這麼好麼?”齊斯回了神,似笑非笑道,“四十九年辦一場,還是全鎮人一起辦,恐怕不止是婚嫁這麼簡單吧。”
徐嫂咧著嘴笑:“不瞞你說,我們這次不單是辦喜事,主要還是聚一聚,拜一拜喜神。幾百年前流傳下來的老規矩了,每隔四十九年,就選個好運氣的姑娘,大操大辦一場,也讓喜神娘娘看著高興。”
齊斯挑眉問道:“喜神娘娘又是哪位神仙?徐嫂您和我們講講唄,我們來這兒一趟就是收集這些故事的。”
幾人腳程不慢,由徐嫂領著,已經到了鎮中央一座廟宇模樣的建築旁。
兩進規格的建築被一圈披紅掛綵的小白房子簇在當中,新漆過一遍的硃紅門柱支著明黃色的屋簷,簷下掛著兩個紅彤彤的燈籠,上面用金色的筆跡寫著“囍”字。
徐嫂停住了腳步,抬手一指紅得像血的廟宇,扭頭對齊斯說:“這是喜神廟,喜神娘娘就在裡頭安坐——你們進去拜一拜嗎?”
廟門大開著,像是一個怪物張著血盆大口,誘人進入。
齊斯朝裡頭看了一眼。
室內兩旁擺滿了紅色的香燭,燭焰搖曳;神龕被放在最深處,靠著牆,在帷幔下隱約可見那神像的紅色衣裙,卻看不到臉。
從玩家們站著的這個角度,只能看到神像腳邊跪著的一對石像,似乎是一男一女,都穿著大紅的婚服,做出拜堂的姿勢。
也許是恐怖谷效應,這畫面給人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感覺。
齊斯一點兒也不想打頭進去,怎麼都得忽悠個人探一圈路再說。
考慮到自己此刻的站位,他收回視線,顛了顛背上的登山包,看著徐嫂道:“我們行李重,走了這一路也累了,先找地方安頓好再來拜吧。當然要是有什麼講究,路過了就得進去拜一下,我們也是沒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