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運東自然也注意到了天花板上直勾勾盯著眾人的人臉。
他擰緊眉頭,從香案上拿了三支香,頭也不回道:“我們都吃過神肉、沾上罪業了,先趕緊拜一拜,再找線索。”
沒人有異議,紋身女的前車之鑑就在眼前,誰也不知道異變何時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朱玲也取了三支香,卻不上前,而是候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盯著楊運東看。
楊運東若無所覺,自顧自在香案前跪下,用右手握著那三根細長的香,躬身拜了三下。
被血液浸透的軍大衣往下滴著血,不一會兒就在香案前留下一圈不規則的輪廓。
齊斯注意到,幾道黑色的煙霧從牌位後嫋嫋升起,和天花板上的人臉勾連成一團。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感覺那些人臉在笑,就好像發生了什麼事,正中其下懷。
楊運東完成了祭拜,緩緩起身,搖搖晃晃地像是隨時會摔倒,卻終究藉著腋下的朴刀支撐住了身子。
在他完全站直的那一刻,“啪”的一聲在寂靜中響起,他手中有兩根香同時憑空折斷,落在地上。
人忌諱三長兩短,香忌諱兩短一長。
趙峰最先反應過來,大喊一聲:“快走!”
根本不需要他提醒,早在變數發生時,齊斯便後退一步撤出祠堂。
同樣退出祠堂的還有周依琳,這姑娘看著柔柔弱弱,反應卻比齊斯還快。
其餘人也意識到了不對,但已經來不及了,祠堂的門在兩人身後“咣”地一聲關上,將餘下四人關在門內。
蒼白的天空下古舊的祠堂怪物似的盤踞,門外的原野寂寥空闊,舉目望不見人煙。
一陣凜冽的風平地而起,吹動齊斯和周依琳的衣衫,寒涼從領口灌入,發出簌簌的聲響。
周依琳又開始嗚嗚地哭起來:“他……他們是不是要死了?我好怕……”
“死不了。”齊斯冷不丁地開口道,“現在只有我們兩個,談談你擅自改了我的線索的事兒吧。”
周依琳止了哭聲,期期艾艾地囁嚅:“對不起,是朱姐逼我這麼做的……我一直想提醒你的……”
齊斯沒有看她,而是靜靜凝望著關得嚴絲合縫的祠堂大門,那黑沉的色澤厚重肅穆,卻讓他沒來由地想到了鮮血的凝痾。
他淡淡道:“周依琳,據我所知,朱玲想且只想除掉楊運東,這樣她就能憑藉些許攢下的威望拉攏張立財,形成人數絕對優勢。而在此之外再對其他人下手,多餘且容易留下破綻,很不明智。”
“你自作主張,修改我的線索拉我下水,透過侵害我的利益打破旁觀者效應;又提前給我提示,傳達合作的意圖,引我和她敵對。我猜,你是想除掉她,對麼?”
齊斯的講述很平靜,好像目擊了事件的全部過程。
周依琳怯怯的臉色沉澱下來,變作一種近乎於冷漠的鎮定。
她在一秒間改了哭腔,歪了歪頭,笑著說:“被你看出來了啊,那麼,你的選擇是?”
……
祠堂內,張立財很快從驚嚇中回過神來,哀嚎著撲到緊閉的大門上,使勁向外推弄。
門被他推得嘎吱作響,卻始終不曾被推開,甚至連一絲縫隙都沒有,就像有一股力量從外面將門堵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