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太后的廣元宮內出來,姬宏鐸依然下不了決心就這麼草草的發落了崔壬。而且,據風月白提供的證據所示,直接參與其中的也並不是崔壬,而是他的兒子崔遷,正是三月份景姿要嫁的那個崔遷!
“聖上,回宣政殿嗎?”
雪已經停了,宮道內拿著掃帚鏟子的太監們正在認真的除雪。不知從哪裡竄出了一隻野貓,喵的一聲從姬宏鐸步攆前跑了過去。這一叫喚,讓成海剛才問的話白問了。因為,姬宏鐸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這隻野貓身上,他心中的噩夢又來了。
他還記得穩婆懷裡抱著一個藍靛色的襁褓,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就在襁褓裡靜靜地躺著,那該死的穩婆還把襁褓遞給他,讓他抱抱自己的孩子。這哪裡是什麼孩子?沒有哭鬧,雙眼緊閉,他嚇得把襁褓扔在了地上,一根細長的尾巴最先掉了出來。
“聖上!”
成海的呼喚,將他從恍惚間拉了回來。
“打死它,打死那隻貓!”
他怒吼著,抬步攆的太監們都被嚇了一跳,成海順著他手指的地方看過去。空無一物,可剛才那隻貓就是在那裡消失的。成海明白了,讓人趕緊去把宮裡的貓都清理出去,並輕聲告訴姬宏鐸:“不會再有貓了,不會再有了。”
“太后說宣夫人病得厲害,先去玉陽宮吧,朕去看看她。”
具體是什麼病,太后也沒有說清楚,只是在本就為景掣的事鬧得不愉快時,草草說了幾句,便打發他離開。
聖駕在玉陽宮外停了下來,如雪將魏帝迎到內殿中,賀輕眉躺在床榻上,目光呆滯,容易受驚。看到魏帝進來,她恐懼的拉被子蓋住了自己,直到魏帝緊緊地抱住她,才止住了她不自覺的顫抖,將腦袋探了出來。
“夫人這是怎麼回事?”
姬宏鐸責問著看診的太醫,太醫們面面相覷,這其中有許多忌諱,他們不能迴避。最終許老太醫無奈地嘆氣道:“宣夫人這是癔症,乃是由於受到驚嚇所致。”
“受到驚嚇?什麼驚嚇?”
這個問題,太醫自然回答不上來,只能由她貼身的女史如雪來說。如雪也知道,一旦提到肖瑞文,一定會勾起魏帝不願再回憶的往事。可是,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她無處可躲。
那夜沒讓嚇死,已經是如雪的福氣了,今天就算在劫難逃,也只能硬著頭皮說。
“除夕宴後,夫人在返回玉陽宮的途中見到了懿夫人的亡魂,還......”
她說的每一個字姬宏鐸都不願意再聽,他鬆開了抱著賀輕眉的手,指著如雪呵斥道:“胡說八道,哪有什麼亡魂?分明是你們伺候得粗心,使夫人染疾。”
“聖上,如雪沒有胡說,姐姐那夜確實是被懿夫人的亡魂所嚇,她將那個血肉模糊的孩子扔到了姐姐的懷中,姐姐的身上全是鮮血,這是不爭的事實。”
這一幕正好被前來看望賀輕眉的華美人看到,便冒死為如雪說了句公道話。可於姬宏鐸而言,卻只會加劇他內心的不安,為什麼所有人都要在今天提及懿夫人,那個可憐的女人,在無比絕望中死去。
因為那個被人們說成是妖孽的孩子,她和她的家人揹負了多少咒罵與羞辱。甚至,她的父親還在自己事業如日中天的時候,提交了辭呈。肖氏至此在魏帝國權力的中心消失,就像一場大風過境,什麼痕跡都不剩下。
“是的,夫人身上沾染了鮮血,那血衣如今還在。當夜輪值的侍衛,也可以作證的。衛隊長肖建琛拿走了那襁褓中的東西,不知如何處理。”如雪跪行向前,激動地向姬宏鐸證實賀輕眉的清白。
建琛?瑞文的親弟!
那一夜,通知肖氏入宮領那妖孽的屍身時,也是建琛領走了它。
“瑞文......”
姬宏鐸無端的唸叨著這個女人的名字,她像一朵蓮花,從不與旁人爭風吃醋,她乖巧的在偏僻的永安宮等著自己。每次見她,都那麼舒心,她總有辦法讓姬宏鐸放下心中的雜念,沉浸在只屬於他們的世界中。雖然,那時間很短暫。
賀輕眉在床榻上突然笑出了聲:“她說下面好冷,那孩子也冷。那孩子怎麼會冷呢?那孩子應該很熱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