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以後,石榴長得又大又紅,有芷特意讓司苑局的旬公公多送了些到棲鳳宮。景葙一早起來,便看到銅鏡前的紅石榴,果然心中歡喜,拿在手中把玩起來。
有蘭看著來請安的嬪妃也到的差不多了,唯獨宣夫人與嫻夫人的位置空著。心裡咯噔一下,才指了指宣夫人的位置,正殿內的小公公立馬明白過來,說道:“回女史的話,昨夜是宣夫人侍寢,按制可以免了今早的請安。”
至於嫻夫人蘇玉笙,從齊國質子入宮以來,便一直稱病。也不出錦繡宮的大門,彷彿避嫌一般,有蘭並沒有太放在心上。但是,宣夫人那個座位,只怕一會兒皇后看見,又是一個心結。
這個宣夫人從來不會因為侍寢而不來請安,但是她總是會等所有人都到齊了才走進來,那架勢彷彿包括皇后在內的所有人都在等著她一般。前些年她還總是找些藉口,可現在大家都習慣了。眼紅又如何,還不是看著人家大搖大擺的走進來。
每日的請安,只有一宮主位才能進入正殿之內,每張桌子上都按照各宮主位的喜好,擺上了花束。秋冬時節,真花沒了,便用做得極其逼真的假花點綴。唯有皇后的桌面上,時時變換點綴,始終是真的。
似乎是在提醒主殿內的嬪妃,誰才是這宮中的掌權者。也讓她們學會珍惜,畢竟能得寵的年月有限,等青春不再那就只能是個擺設了。
有芷將一部分紅石榴擺在了皇后的桌面上,這是一個訊號,告訴所有人皇后娘娘即將移駕過來。宮妃們也乖覺,齊刷刷的站起身來,恭候皇后聖駕。
棲鳳宮的主事公公王滿一打浮塵,高聲唱道:“皇后娘娘駕到!”其餘所有宮人跟著一起附和:“皇后娘娘駕到!”
“嬪妾參加皇后娘娘!”
無論是正殿中各宮的主位,還是分為兩列站在殿外的其餘嬪妃都跪地唱禮。
由宮中尚宮、尚儀兩位女官陪同,皇后娘娘緩緩移駕到正殿主位落座。各局女官、主管太監棲鳳宮外候著,隨時準備著落實上面安排下來的事情。
有人說中宮請安並不亞於皇帝早朝,畢竟整個皇宮中的事務都要在此時上報處理。皇后也要拿主意,部署工作。
今兒第一個說話的是尚儀女官杜溪亭,她那邊正處理著朱之儀喪儀的各類事務,今日算是告一段落,要給皇后彙報詳實的情況。
“娘娘,溫淑夫人停靈十四天,昨日已經下葬皇陵。喪儀共花費白銀三千七百兩,各項開支臣已經做好記錄,現呈給娘娘過目。”
有芷從杜尚儀的手中接過文書,放在皇后身前的桌面上。皇后大略翻閱一遍,記錄詳細,並無逾制之處,於是讚道:“杜尚儀做事細心,當真名不虛傳。”
從此,朱之儀這個人,便會像一陣風般,消散在龐大的宮廷之內,人們會淡忘她,如同她從未出現過一般。
“娘娘,臣這裡有幾件事情需要您定奪。”
周尚宮上前一拜,開口說道:“從去年以來,宮中修繕便沒有停止過。這也不奇怪,魏宮已有二百餘年的歷史,許多房屋老舊。可是,外朝卻認為宮中修繕花費過多,需要節制。故而連永安宮走水超過半月,也一直擱置難以籌集銀錢修繕。還請娘娘做主,此事是否需要再向外朝報備?”
大家都以為這件事的根源在於齊國交出質子後,大大減少了對魏國的貢奉。但是,卻忘了齊國沒有戰敗前,先帝又是怎麼精打細算的。說到底,還是養壞了習慣,一味去依賴別人了。
“本宮也聽說國庫吃緊,開源節流已經成了勢不可擋的趨勢。咱們這些宮中的婦人算是走運的,一入宮便享受著齊國每年貢奉帶來的好處,所以很多地方也懈怠了。如今齊國減奉,咱們也該想想法子,別總指望著外朝,他們壓力也大。所以,依著本宮的意思,永安宮修繕之事,已經報備過,便無需再重複報備。同時,原先後宮中的繡房,該經營的還是經營起來。”
魏國是個尚武的過度,為了培養一支強大軍隊,軍費開支一直很大。而國內商貿氣息又不濃厚,重農抑商也限制了經濟的發展。先帝在時,宮中本有一個繡房,常常招募技藝了得的繡娘,入宮刺繡。一來解決宮妃的穿戴問題,二來還可以拿出去賣,增加後宮收入。
可是,隨著齊國貢奉越來越多,這繡房也就閒置了。
今日,聽皇后的意思,是要重新開辦繡房。周尚宮原來也管理過繡房的工作,重辦倒是不難。只是,魏宮繡房技藝最精湛的那批繡工,如今已經四散在魏國之內。生死存亡,尚且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