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有那麼一瞬間的安靜。
最終,還是洛施打破了沉默:“那個,剛剛走進來的時候力用得大了一點,抱歉。”
但臉上那壞壞的笑容卻分明透露出他就是故意的。
“......”洛戟不知道該拿自己這個弟弟怎麼辦。
興許是愧疚,興許是習慣,又興許是心疼,他什麼也沒有做。
餘光一掃,便看到無數偷偷摸摸自各個山丘內探出頭來想要一探究竟的洛家子弟,洛戟頓時怒從心來,喝道:“該幹嘛幹嘛去,這裡沒你們的事!”
頓時,所有探出來的腦袋齊刷刷縮了回去,整齊劃一。
洛伊凡默默在一旁看著自家父親兄弟倆的互動,面上不顯,眼中分明便是驚詫。
“回來了就好。”所有想要說的話終究在洛戟口中化作一句五個字的短句,卻包含千言萬語。
洛施笑了笑。隨後轉頭,有些意外地看著洛伊凡道:“亦凡,你怎麼會在這裡?”
據他所知,早在二十多年前,年僅二十出頭的洛伊凡便孤身一人自洛家微谷離開,再沒有回來過。
他離開的那一年,洛施沒有回來,故而算起來,叔侄兩人已有約三十年左右未見面了。
“小叔,”洛伊凡輕喚洛施。
洛施挑了挑眉。
這欲言又止的樣子,他怎會不熟悉?小時候每次有事相求就是這個唯唯諾諾的樣子,哪有平時的雷厲風行。
只不過曾經的洛伊凡所求是求小叔的庇護,而如今的洛伊凡所求的,則是讓近百年未出手的小叔重新拿起拋棄了多年的醫。
“說吧,”洛施眯了眯眼,眼中閃過一道不明意味的光,道,“什麼事。”
“我想要請你,”洛伊凡頓了頓,直直望向洛施的眼,道,“幫我救個人。”
洛施的眉緩緩挑起。
“亦凡,”他忽然笑了起來,極為爽朗,“多年不見,你怎麼學會說笑話了呢?”
他隨即笑著搖了搖頭,轉身就要離開,卻有一道身影契而不捨地攔在他身前。
“小叔,這次算我求你。”
洛施的眼神終於認真起來。
他認真起來的眼神,沒有方才的玩味和滿不在意,如同最深的潭水一般讓人看不透,而最底處,則是被歲月所磨礪出的死寂。
“你為什麼認為我會答應呢?”他依舊問得有些玩味。
“因為這是我洛伊凡許下的諾言。”
“是嗎……”洛施的聲色有些淡,似乎想起了什麼,卻又最終被生生遺忘。
“這的確是一個不錯的理由。”他靜靜看著洛伊凡,語氣驟冷,“但是還不夠。”
“還有一個原因,”洛伊凡臉色平靜,疾步走向洛施,隨後在他耳邊輕輕道了一句什麼。
洛戟在一旁聳聳肩,他幫不上這個兒子什麼忙。
這叔侄倆,骨子裡可是一樣撞破南牆也不回頭的倔。
洛施在聽到這句話時神色明顯一怔,從未有過情緒外洩的臉色數變,雖說極快被收斂,卻還是體現出來他內心的震撼。
“這樣啊,”在洛伊凡離開他耳旁的那一刻,他沉默了。
最終,洛施一聲輕嘆,道:“那帶我去看看吧。”
十年前的幽池旁,綠樹青蔥,而如今,卻只有懨懨幾顆形將枯黃的樹,幾乎每棵樹上都有著大小不一的因蟲而蛀出的洞。
幽池旁,一道修長的身影一如既往地靜靜站在潭側。
他的瞳中似乎映照著千山萬水,又似乎,只容得下一人。
十年了,每天,洛伊凡來到這裡的時候,韶念都保持著這個姿勢站著。不知他是怎麼休息的,總之,洛伊凡對他對於一件事物執著感到無比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