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自安嚥了一口唾沫,狠了狠心。他沒辦法,這個問題他必須說,如果他不說,將來萬一追究起來,他是要擔責任的。他湊到方鎮海耳邊,聲音壓的極低,說道:“衛都統不僅僅是姓衛而已,他是前漢名將衛青的後代!”
方鎮海的臉上僵了一下,隨即綻開了笑容:“原來如此,怪不得衛都統如此有大將風範,原來是名將之後,名不虛傳啊,果然了得!”他看了看趙自安,接著問道:“趙將軍,你要和我說的就是這個問題?”
趙自安看著方鎮海的臉色,一時不敢相信。
方將軍這是怎麼了?傻了?那可是前漢的名將,不是現在的漢!但這個問題他可不能再深說了,再深說,沒準兒被方將軍抓住把柄,指責他趙自安以為當今皇帝得皇位名不正言不順,那可是抄家殺頭的大罪,雖然目前看來方將軍並沒有拿他趙自安如何的意思,他也沒有得罪過方將軍,但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什麼事還要多想想後果為好。他只好尷尬的一笑,說道:“沒別的事,末將打擾方將軍了,方將軍早些休息,末將告退。”
方鎮海嗯了一聲,不再理睬趙自安,低頭繼續畫他的地圖,然而,在他的心裡卻在暗暗冷笑。
他當然不傻,傻就混不到現在的地位,他當然明白趙自安的意思,特別是趙自安將“前漢”二字說的如此之重的情況下。然而,他是方鎮海,不是趙自安,前漢後漢,不過是名頭變幻,這塊土地上的百姓可沒有變!管它是前漢後漢東漢西漢,只要衛長風能夠保家衛國、克敵致勝,我管他是哪個漢的人!軍人要做的,就是上報皇恩,下保黎民,除此之外,再無他職。衛長風是前漢名將之後怎麼了?他謀反了嗎?他資敵了嗎?不但沒有,這些天裡他反而親眼看到衛長風出生入死,運籌帷幄,為國家在拼命,這樣的人,能因為一句“他是前漢名將衛青的後代”就當成敵人嗎?真是笑話!
方鎮海畫好了地圖,伸了伸胳膊,站起身慢慢往自己的帳篷處走,心裡卻在惦記著第二路突襲部隊,特別是衛長風。衛長風,你可要好好活著,大漢有你,是大漢之幸!
這一切,衛長風當然一點也不知道。在月色下,山野裡蟲鳴陣陣,微風輕拂,衛長風安然的躺在小小的帳篷裡睡的正沉。只是,他臉上的肌肉卻在不住的跳動。
他在做夢。在夢裡,他看到了二叔。
二叔滿身是血,腹部劃開了一個大口子,正和叛軍激戰,他手中大槍連挑,一口氣挑翻了三名叛軍士兵,怒吼道:“我衛子煌今日為國盡忠,於心無愧!”
對面,一名叛軍將領冷笑道:“說什麼為國盡忠?我皇才是大漢正統,你是反叛!”
“你放屁!”二叔怒吼道,“你們是反叛!”突然,二叔轉過頭來問衛長風:“長風,你說,誰才是反叛?!”
衛長風一驚,一時說不出話來。二叔見衛長風不出聲,向衛長風走了兩步,再次怒問:“誰才是反叛?”衛長風看著二叔滿是血汙的臉越湊越近,驚的冷汗直流,他想勸二叔先裹好傷,至於誰是反叛的事,可以先放一放再說,但不知為何,他越想說話就越說不出,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二叔見衛長風不肯回答,更是生氣,突然伸出滿是鮮血的大手,一把抓向衛長風,喝道:“你這個叛徒,我殺了你!”
衛長風驚叫一聲,手用力去撥二叔的手,終於猛的睜開眼,眼前好象仍晃動著二叔的身影。
與此同時,他的耳邊也發出一聲驚叫,衛長風的手好象碰到了什麼東西,觸手之處十分柔軟,好象是個人!他這一驚更甚,黑暗中只見模模糊糊好象有一個人影,他還來不及發問,一道寒光,居然有兵器刺來!
衛長風都不知道這片刻間自己是怎麼會反應如此之快的,他手一抓一揮,噹的一聲,已用劍鞘擋住對方的兵器,同時雙腿一曲一彈,將對方踢出帳外,隨即翻身而起,拔劍出鞘,劍向帳外一探,順勢衝出。
帳外一片寂靜,士兵們橫七豎八的合衣而臥,鼾聲此起彼伏,月華如水,靜靜的照著這批荒野中的不速之客,遠處,負責守夜計程車兵身影晃動著,仍在巡邏。
衛長風一聲“有敵人”的叫聲生生噎在喉嚨裡。
那個刺殺他的人呢?哪裡去了?